忆却也笑道：“我准知道你虽然说着‘不用’其实心里早盼着看看了，天下重宝你哪样又没见过了？偏偏浑夸我的盆景造的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哄我，也难得装得真么真。”
钱应倒有些不好意思：“就算是装，也难能装得这么久啊？”
阿忆便敛了笑容道：“我自然知道。”
杜洺澄此时虽心有挂碍，但见他们相对之间情谊流动，也难免将心事放在了一边，为这一刻的无双景、有情人而暗自嗟叹。
阿忆转身去了。
钱应便又转向杜洺澄：“杜姑娘不知何时来到此处？”
杜洺澄寞然摇了摇头。
钱应不知如何答话，一时又静默下来。
杜洺澄擡头问道：“钱公子时常来给阿忆姑娘讲故事吗？”
钱应点点头：“她独居此处也太过寂寞了，世间险恶她听听就好，难道真让她一个盲眼孤女去经受吗？”
杜洺澄听了这话觉得非常别扭，一时又说不上来，只好紧紧皱起了眉头。
钱应恍若未见，继续侃侃而谈：“她平日在此处莳花做饭，自得其乐，也不必担心有人害她。说起她的好处来，还实在是多，杜姑娘一定吃过她做的饭菜，当世名厨概莫能出其右。”
杜洺澄眉头越皱越紧，这位阿忆看来是被钱应“保护”于此，然而她处于这一方天地之中，外面的世界是如何的又与她何干？即便是她厨艺天下第一又有什么用呢？但转念一想，自己连记忆也无，不知被谁滞留此处，难道又比阿忆姑娘更好些吗？
想到此处，杜洺澄眼底忽然似有灵光一闪而过，她突地站起，冲口问道：“钱公子将阿忆留在此处，日常只有你一人前来照拂于她，你怕她被世俗沾染，必然要避人耳目，这里既是你二人的秘密地点，那么……”杜洺澄眼光越来越冷，因她猜想将她送到此处之人或许知道她失忆的真相，她语气便更硬厉了些，“我是如何来到此处？”
118、虽千万人吾亦往（48）
钱应仰脸看着她，杜洺澄质问的眼光如利剑一般，刺得他忍不住眨了眨眼：“不错。”他也缓缓站起了身，“是我将你送到了此处。”
杜洺澄双手握拳，踞桌向钱应探去：“那么钱公子该当知道我因何失忆吧？”
钱应看着她，好像颇为犹疑不定，张了张口，再三之后这才说道：“你也许自己可以想起来，还是不要由我来告诉你吧。”
杜洺澄心中忽闪一下，暗暗叹了口气，他面上的犹疑原来全是装出来的，他的心里实则坚定得很，奇怪的是，他这个样子却让人分不清善恶。
杜洺澄心有不甘，深吸口气又复问道：“钱公子还要讲个什么故事？”
钱应目光忽现悲悯：“我知道的不过都是外面那些无可奈何的故事，姑娘想听，我自然可以讲出不少，只是不知，能否有助于你想起以前的事。”
杜洺澄心中浅浅的不安，终于明晰起来，她禁不住向后微微退了退，如果她倚仗钱应讲的故事构建自己的记忆，那么那些记忆是自己的抑或不是，真伪难辨，她又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心下茫然一片，巨大的对一切的怀疑攫住了她的心。
便在此时，阿忆捧着一盆嶙峋的盆景转了出来，钱应见她吃力，连忙抢上前去接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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