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与她又有什么不同?却要在淤泥之中扮作他人模样,隔着一道鸿沟遥望清癯的门主哥哥,而那鸿沟之中是深深的血海,是洗散不去的冤孽,她不曾想自己会有一日将豆蔻情怀轻易许人,否则也不会厌弃自己到这番田地。本来她是太岁门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血燕巢首领,杀伐决断武林之中闻风丧胆,竟也能在爱上一人之后向往做那清秀女儿之态,携一身清香把旖旎情怀羞向檀郎抛。
红儿心中愤恨,手上牙间都不自觉用上了力气,背上的杜洺澄手腕被扼痛发出“嘤咛”一声。
这一声将红儿从纷乱的厌恨中拉了回来,竟如幼时被师父发现开小差一般,脑中“嗡”然一晃。此时,可不是能胡思乱想的时节,她需要将这关键人物控在手中,进可引出她的亲父,太岁门的创始人——杜球,退可以之要挟门主哥哥听我号令。搅弄江湖风雨就靠着她,可不能轻忽她于万一。况且如今,尚不知有多少人暗中要得她的人,她于花笼大会上大展身手,江湖之中业已传开,明里暗里也有不少人觊觎她的神功。不过这倒也好办,她早就传出消息,将线索引到了杜门身上。杜门当初出了个杜球,就已经让人对他们的藏书阁深有想法,然而那时杜瑜杜琳尚在壮年,大家不敢一撄其锋,如今这两人逐渐老迈,江湖中人的胆子也便逐渐大了起来。只是不便明取,只好暗谋罢了。
红儿想着杜门深陷水火,恐怕没人顾得上杜洺澄,一旦门主哥哥发现她在自己手上,必然首先来与自己商量,自己一向对门主哥哥言听计从,他想来也不会来硬的,大家就这机会交交心,或许更增默契。
红儿心里这样想着,又兴奋起来,在奔行之中,她双耳似有鼓声相随,为她暗暗作气,但她心知那是她的心跳声,再如此这般难免损耗心脉,她必须要停下来,正好路边有个驿亭,红儿在亭中停了下来,将杜洺澄放了下来。
师父的点xue手法果然厉害,以杜洺澄这般功夫也居然能这么久不醒。红儿轻笑一声靠着柱子坐了下来。
她盘腿调息,逐渐入定。
便在此时,有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近来,与她隔着杜洺澄坐下来,不说不动,竟是要等她睁眼。
红儿将气息调匀,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前所见情景,吓了她一跳。她到底统领血燕巢日久,虽暗自吃惊,却也没有表现在脸上,她双目在夜色中炯炯闪动道:“师父,您老人家反悔了么?”
来的人正是老族长,他似是在这片刻之间充了神采,脸面鼓胀,竟如年轻了几十岁般。他扬眉轻笑道:“方才我有两件事悬而未决,只好先放你走,如今这两件事都有了着落,我便放胆来会一会你。”
红儿对这位隐居已久的师父并未多加详查,并不知道他所说的都是些什么,只好将心中所知一切纷纷摆在脑中,迅速盘算起来。
老族长对她教导多年,自然知道她眼珠一转所为何事,却微笑着并不插话。
红儿余光瞥见他胸有成竹的模样,额上微微沁出冷汗,门主哥哥曾教导他们,若非有万全的把握则不能轻易去做一件事,如今她舍弃这条铁律,押上身家的一场豪赌,原本并未多加想象那可怕的后果,如今稍遇不顺,诸般败后恶状便纷纷闪现在眼前,胸中心跳如鼓,双手再无实力,连虚弱的颤抖都按捺不住。
老族长手腕一翻,也并不知道他如何出手,红儿便觉手腕一麻,那可憎的颤抖终于止住了,然而恐惧随之攫住了她的心头,她声音依旧清甜,却隐隐带着颤音:“师父,您要拿徒儿如何?”
老族长将双手收在膝间,声音轻快:“我不要拿你如何,只是来问清楚几件事。”
133、百足之虫虽死身不僵(3)
红儿自然知道不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只有把眉头皱得更紧。
老族长也不看她脸色,自顾自说道:“我知道太岁门这些年表面上是往生使主理,实则首脑另有他人,就你来说,你看似听命于那小子,暗地里也在为那人做事。”
红儿脸色一变,暗暗将一口气提到了胸口。
老族长浑若未觉,接着道:“你心里向着那小子,我早就知道,原来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背着他为别人做事,不过方才我弄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个道理我就想通啦。”
红儿将胸口真气运至双臂,暗暗疏通了手臂的xue道,她多年暗杀,早就不将杀气行于颜色,此时反而是一脸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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