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甘，一切主张不得伸张，还要听从他人的感觉实则很不好，她已经很久不曾对人如此俯首帖耳。
老人微笑道：“我的谢礼必然在你心坎之上，你开口三样事之中必然便有我要给你的东西。”
红儿嘴角一牵便是一个冷笑：“我要的不过就是你别拦着我，许我恣意行事。”剩下的话还有半句，却是“若不能如此，我就要你的命。”然而红儿虽不为道德所累，又如何将如此弑师灭伦的大逆不道之语宣诸于口？
老人不动如山，笑容不变道：“为人者欲望颇多，却不肯为了自己的欲望稍稍退却，则不能成事。”
红儿心中杀念已起，如何还能听他教训？
老人却陡然话锋一转：“我要给你的谢礼便是小老儿的性命一条。”
红儿心中一突，如何也想不到师父竟将这话先说了出来，心中一霎时轻松，却又给一股懊恼占了上风。说不清是因为是被人揭破了心事，还是不意两人的关系终于却是走到了这一步。
红儿起声打断了师父道：“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吧，算是你不曾见过我，我也不曾见过你，莫再与我提什么护你族人之类的话。”她语声急促，双手握了又放，脚步后撤，不想给自己反悔的机会一般就要逃走。她真的想立刻从这与师父对敌的修罗场逃走。
老人却厉声道：“我曾如何教你？”
红儿似有不舍，犹犹豫豫地顿住了脚步：“您教我但有所使，不可因私废公。那时我尚且不懂，您启盟内银匣问我‘可用吗’，我答‘不可’。您欢喜得不行，将我架在肩头说合该奖赏于我，如此带我走街串巷哄我开心。师父，离您之后红儿几乎不曾真心笑过，青盟一倒我的天都变了。”
老人听她如此说也陷入沉吟。
红儿殷切道：“也是我为人不强，不能再将此生扭转，然而我实在不想做暗处吸血之蝙蝠，纵然强光不适，也要拼命走出这一步。您说成全二字太重，恐怕我一生难以还清，然而舍弃二字却又如何轻松，我在心里轱辘了多少遍也不曾真正劝服自己。”红儿身形微晃，“今日之事红儿无意冒犯，还请师父别逼我做这些事了吧。”
老人已经沉吟半晌，此时终于面目正肃道：“红儿，这事虽难，然而正是你走出来的关键一步。”
红儿心中犹如万间屋宇一时崩塌，脸上垮了下来：“师父，我恨的是他，不是您，您要我取您性命，我余生又该当如何自处？”
老人知她此刻心中纷乱，便将内劲运足，开腔压制她道：“红儿——”
果然红儿在他语声之中缓缓平静了下来。
老人气沉丹田，含着一股内力道：“师父不曾教你恨任何人，你只消照我说的去做，或许就可以脱离太岁门，过你自己想过的日子。”
红儿脸色却颇为沮丧，幽然道：“师父，红儿心中自有欲望，但还不曾想过以一己之私罔顾伦理，虽则所望难及，然而或可徐徐图之。”
老人脸色稍稍缓和道：“你是我带大的，我如何不知你的性格，然而如今诸事迫在眉睫，我却不能与你说知，你只需记得你今日所做所应，皆为为师之计，你不必因此自责半分。”
红儿深知所求无望，心中所有的恐惧都汇集在了双眼之中，她缓缓向后退去，终于靠在了身后的木柱之上，她极细地喘息着，渴盼在这些微的拖延中发生转机，在这近乎无望的渴盼中，红儿感到有泪花慢慢模糊了双眼，师父的身影变得有些光怪陆离，但耳边传来他的话语却异常清晰。
“我将自己的命送给你，望你善自珍重，今后一切你只需随性而为，算是顾念为师与你最后的情分吧。”
134、百足之虫虽死身不僵（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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