辈手里,莫说是名声,便是这被自身内力反噬的伤势也需要养上许久才会好起来,实在得不偿失。然而时势紧迫,哪容他细想,只哀叹方才所发出一击实在太过尽力,此时想要收回一分半分已然不及。只觉得置身旋风之中,狂力难敌,一股内力沛然如潮,汹涌而来,直轰得他耳目嗡然,浑然不知身外之事。
杜洺澄一直占机取巧,以快而奇的招式与黄倦周旋,他似乎也对她的招式颇为新奇,心知她已在掌控之中,对战之余竟对她的招式加以玩味,待他连这一点兴味也失却了之时,难免便要是与杀手,就在他在招式中用上内力,逼得杜洺澄逐渐有些气血不畅之时,顾节却斜刺里冲了进来,虽然会累至大家各自受伤,然而必然黄倦所受伤损会是最大的。这一招拼得大家鱼死网破,却多半可以绝处逢生。杜洺澄只觉得黄倦一招招砌在自己周围的气墙,本来压制得自己缚手缚脚,她一再勉力挣脱,负担就变得更重,这一时她忽然似是自这沾躯附骨的压力之中猛然挣脱出来,一时之轻竟令她蓄在内里的劲力如同炸弹一般轰然爆开,致令她胸口一热,喉头发甜,她向后“登登“退了几步,这才勉强稳住,然而眼前依旧是人影幢幢。
顾节拼得俱伤之势将黄倦杜洺澄分开,两人招式内力激荡之下他分开两人的双臂受到强烈冲击,一霎时便失去了知觉,待他恢复知觉之后,早已经退开几步,双臂自肩膀以下剧痛难忍。他强忍之下定睛向杜姑娘看去,只见她面色发白,额上聚满汗珠,双眼失焦,显是受伤颇重。而黄倦眉头微皱,缓缓合上了眼睛,似是未动元气,实则可辨脸上筋肉微颤,血色渐褪。在座诸人自然也有不少暗中对他观察,也有人仗着胆子对他探问,薛新满脸惶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一位老者缓缓自座位上站了起来:“黄老拳师今日在此教训小辈,不知如何身上不太爽利,既然是在我们地界,总也不至于让老拳师抱恙之下无人照拂,今日老夫在此,斗胆请老拳师移驾鄙府,薛少侠自可一并前来,老夫必当竭尽全力令二位恢复如初。”
142、最是难为对手处(2)
黄倦方才因顾节突然闯入而饱受重创,但尚能隐忍不发,实则五内如焚虚汗直冒,本来在场之中无人能一撄其锋,现在却恰似被一位与自己相同造诣的高手全力攻击,想来若不能及时坐关,则一生修为难免付诸流水,但当此时,谁又能为他提供这么一个场所?在场之人人人暗有图谋,又怎可倾心尽信?为今之计也只好暗中调息,或可一时之间恢复一成内力,快些吩咐亲信为自己搬来救兵。正在踌躇不下之时,正听到这么一声,却万万不是天籁之音,而是索魂之曲。一听之下,他苦苦支撑着不显出颓态之力尽数付诸东流,胸中血气翻涌,一口热血冲口而出,他还想要压制已经来不及,反倒令这口鲜血自口鼻之中呛喷而出,一时之间喉头鼻端刺痛异常,衣襟之下尽是鲜血斑斑。
在座诸人见此情景如何还要再来猜测黄倦是否落败,一时间不少人竟公然松了口气,这其中不乏与他结有曲折仇恨之人,方才忌惮他实力只是敢怒不敢言,此时见他已然落败,早就郁结在胸中的一口恶气终于出了来,便纷纷尽力落井下石,这带头喊话之人便是当初曾因地盘与黄倦结过梁子的邵子同,此人被黄倦气压不得翻身,灰头土脸地到湖北自立门户,到了如今这个年纪,这番事迹依旧被人拿出来暗中嘲笑,他每每听说心中难免义愤难平。今日座中,黄倦居首他便是第二把交椅,他被黄倦压着一头,实在尽力隐忍,如今得见他如此狼狈,自然是乐见其成,他将黄倦捏在手中自然可以掌控他手下诸多人脉,到时候还师南下也不是什么难事。黄倦心中如何不知他作何感想,心中一边暗暗念叨不可让他得逞,一边深恨自己露了行迹,再想佯装无事骗过他人可就难办了。
黄倦的亲信也在当场,然而这些人一举一动早在座中他人掌控之中,一时竟无人能近得主人的身边,薛新倒是行动自由,然而他已然身负重伤,又早看懂场下局势,又怎肯对着这堵众人都要推上一把的将倒之墙去扶上一扶呢?
黄倦好不容易倒上一口气,便对着薛新叫道:“薛师侄,请你护我离开此地吧。”
然而薛新唯唯不应,目光闪烁只向两边看去。
黄倦又颤声道:“黄某从前或许对在座诸位不够礼貌,还请见谅。青山不改,流水长流。且请留黄某一丝薄面。”其实他心中又如何不知这话并不会有什么效果,不过是聊以自慰罢了。
邵子同冷笑一声,对着手下一摆手,缓缓向着黄倦走去,口中絮絮说道:“黄老兄自始至终为人一以贯之,江湖兄弟都是佩服得很,这样的老大哥我们怎会不趋步学之?今日得仰黄兄风采,邵某实乃三生有幸,若能得黄兄家中盘桓,那便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还请黄兄不要推辞。”
邵子同语气和蔼,态度可亲,若换了外人谁曾想到他居心叵测,然而在场的人十之八九都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竟然都盼着这两虎相争的局面。到时候就不知是湖南姓邵还是湖北姓黄了。
黄倦依旧气若游丝,却仍能屹立不倒,他缓缓换气道:“邵老弟盛情难却,然而我这人想来不爱麻烦朋友,尤其这里倒也并不完全能算是老弟的地界,老哥我早前就仰慕你们湖北地界江城之中的杜府,双侠风采只曾耳闻未曾目睹,如今老哥年纪大了,越发舍不下这一桩心愿。还请老弟给个成全。”他这一番说辞虚弱之中带着恳切,竟完全像是一老态龙钟的普通老人。他装模作样地说完,又提高声音道,“八爷意下如何?”
这位八爷乃是郝连城手下主持这番招募大会的主事之人,本来今日之事不过算是餐间斗殴,大家结果如何,他们财大势大非须搅在其中,况且他冷眼旁观,这对叔侄也实在欺人太甚,倒也不想管这档子江湖浑事。然而黄倦方才一席话其一提到了江城杜氏,他也注意到了,这杜门的名头一出口,邵子同便收住了步子,显是有所忌惮,其二又提到了意欲请他做个事中之人,将这老匹夫护了起来,保他平安去到杜门之中。
这件事说来并不难办,这样一来座中诸人难免义愤难平,谁又希望平白丢掉一个去掉对头的好机会呢?然而这什么湖南湖北的势力划分对郝家来说又实在没什么影响,这个忙实在是可帮可不帮,不过这事若是不办,郝家的名声多少有损,将来再有招募之机选聘行家之时,谁又愿意成为座上之人呢?
八爷权衡再三向着四下团团一揖,最终目光落在邵子同面上,沉声道:“今日黄老先生好歹被我请来,他但有所求,我们郝府自应负责到底。还请各位侠士收起古道热肠,诸多旧情也只好容后再议了。”
邵子同目光一凛却未发一言。座中他人更是噤若寒蝉,即便是心中对黄倦薛新多有不满,却也惹不起郝家财大气粗。
杜洺澄与顾节暗中调息,旁观这一场博弈,到头来号称中立的杜门最终竟变成无耻之人的挡箭牌,杜洺澄只觉得眼前发黑,她心中更清楚的是,这些人虽在暗中权衡,实则并无一人设想过她与顾节作为两名受害者的立场与诉求。他们曾受过的屈辱于他们而言早已经被抛诸脑后,何况他们如今自顾不暇,更遑论发言声讨。而事已至此,即便是发言声讨也未见得就能令他们动容。杜洺澄本来觉得眼前跳动着一簇簇火焰,一时之间却一簇簇地熄灭了。她的心如同她的视野一般陷入无尽的黑暗。
待她再醒来时,她恢复清明的脑内先是判定了自己是否仍在梦中,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她明白了所历荒唐的一切居然并不是梦幻,这令她沮丧更甚,甚至不愿睁开眼睛。
这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澄儿多时不醒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医师不是说了她不过心焦受损,慢慢静养也就是了。她既然回来家了,还有谁能欺负她?你还担心什么?”
“我看她这次憔悴了许多,从前在家时何尝见过她这个样子?叫人如何不心疼?”
143、最是难为对手处(3)
后面他们再说什么杜洺澄已经听不进去了,她自离家以来多少次不知所措,落人下风之时渴望有这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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