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鞅接过绢帛,指尖微微一顿。他展开绢帛,目光落在那几行楚地篆书上,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墨离低着头,能清晰地看到商鞅捏着绢帛的手指微微泛白,指节因用力而有些凸起。
书房内一片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过了许久,商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甘龙、杜挚,好大的胆子!竟敢勾结外敌,动摇新法根基!”
他将绢帛掷于案上,绢帛在竹简上滑动,发出轻微的声响。“传景虎!”商鞅沉声道。
片刻后,景虎大步走进书房。他身着黑色的铁甲,腰间悬着一柄长剑,脸上带着几分刚从校场赶来的风尘。“商君,唤末将前来,有何吩咐?”
商鞅指了指案上的绢帛:“你看看这个。”
景虎拿起绢帛,快速浏览一遍,脸色骤变:“竟有此事!甘杜二人真是狼子野心!”
“楚寇此次袭扰边境,不过是试探。”商鞅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漫天的风雪,“他们想看看,我训练的新军到底有多少战力。若新军战败,他们便会在咸阳大肆散布谣言,说新法误国,进而逼迫新君废除新法。”
景虎握紧了腰间的剑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商君放心,末将定不叫他们得逞!”
“你即刻挑选五十名精锐,”商鞅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着景虎,“乔装成流民,分散潜入商於各要道——尤其是通往咸阳、楚国的必经之路。严密监视往来可疑之人,若见楚使或旧党信使,无需禀报,就地拿下!”
“末将领命!”景虎沉声应下,单膝跪地,“请商君放心,三日之内,末将必布下天罗地网,绝不让任何可疑之人逃脱!”
说罢,景虎起身,大步走出书房。外面的风雪依旧很大,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商鞅重新坐回案前,拿起那卷绢帛,再次仔细端详。落款的“杜”字,笔锋张扬,带着几分得意,仿佛笃定此次阴谋定能得逞。商鞅冷笑一声,指尖在案上轻轻敲击着,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甘龙、杜挚背后,是整个旧贵族集团的势力,他们盘踞咸阳多年,根基深厚。而新君嬴驷初登大位,虽表面支持新法,内心却对自己手握重兵心存忌惮。此次旧党勾结楚寇,既是针对新军,也是针对自己。
“看来,这场较量,终究是躲不过去了。”商鞅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拿起笔,在竹简上写下“vigince”二字,而后将竹简推到一旁。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将商於城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间。而在这片寂静的雪夜里,景虎已经挑选好了五十名精锐士卒。他们褪去铁甲,换上破旧的衣衫,脸上抹上污垢,瞬间变成了一群衣衫褴褛的流民。
“记住,你们的身份是流民,言行举止都要符合流民的模样。”景虎站在士卒们面前,低声叮嘱道,“分散行动,每五人一组,驻守在商於的各个要道。发现可疑之人,先暗中监视,确认身份后,就地拿下,切勿打草惊蛇。”
“诺!”五十名士卒齐声应道,声音低沉而坚定。
随后,他们分成十组,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营寨,朝着商於的各个要道而去。有的潜伏在通往咸阳的官道旁的破庙里,有的混进了边境村落的流民中,有的则守在渡口的芦苇丛里。
商於的雪夜里,多了数十双警惕的眼睛。他们像蛰伏的猎豹,等待着猎物的出现。而商鞅的府邸里,烛火依旧亮着,商鞅正伏案疾书,写下一封封密信,派人送往商於各地的官员手中,下令加强戒备,严防楚寇再次袭扰。
墨离站在书房外,望着屋内那个瘦削却挺拔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敬佩。他知道,商君肩上的担子有多重,一边是新法的存续,一边是秦国的未来,还有旧党与外敌的双重夹击。但他更相信,商君定能带领他们,渡过这场危机。
风雪中,商於城的轮廓愈发清晰。一场暗流涌动的较量,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而那些潜伏在雪夜里的眼睛,正默默守护着这片土地,守护着他们为之奋斗的新法,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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