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年秋,为了筹措爵军费围剿流寇,大明朝毫不犹豫的伸出了自己的镰刀。
其中尤以山西、陕西、河南、湖广、北直隶等地的分摊得最多。
本就在旱、蝗交加下苦苦挣扎的百姓们,彻底绝望了。
一些原本还在观望的饥民、溃兵,乃至活不下去的屯户、矿徒们纷纷揭竿而起。
只要有人振臂一呼,便是应者云集,愤怒的百姓们汇聚成一股洪流,砸毁衙署,打开官仓,杀死一切敢于反抗的官吏乡绅。
一时间,中原各地烽烟四起,反贼林立。
这些新兴的反抗力量,如同百川入海一般,迅速向实力最强的三股巨寇靠拢。
高迎祥、张献忠、罗汝才的麾下兵马,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
周边许多县城,甚至不等农民军来攻,不堪重负的百姓便里应外合,打开城门,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例如襄阳府北面的光化县,因地方百姓未能按时缴纳赋税,县令欲行牵连之策,强行锁拿全村百姓。
是夜,便有村中猎户樵夫联合城内苦役,趁夜突袭县衙,砍杀了县令以及一干衙役。
占领城池后,村民立刻打开城门,派出信使联系在附近的高迎祥部。
等高迎祥的偏师抵达时,城头上甚至早就换上了闯字大旗。
在襄阳府外围州县,高迎祥带着麾下主力深耕于此,又开始建起他心心念念的根据地。
对于新投靠的百姓和主动归附的州县,高迎祥展现出了其宽厚的一面。
开仓放粮是必然的,甚至他还认命了一些魄秀才担任州县官吏,负责维持治安、恢复生产。
对于一些投诚的明军,他则是大手一挥,将其尽数打散编入老营,日夜操练。
在老营里,这些明军不仅有一日三餐足食供应,甚至还能领到饷银。
这个消息传出去后,襄阳附近的三个卫所,有不下千名卫军逃逸,纷纷选择投奔农民军。
得到这批兵员补充后,高迎祥的老营迅速壮大,虽然规模尚不及以往,但好歹也算得上一股不的战力。
再加上数以万计的新附百姓,他甚至一度打起了襄阳这座湖广重镇的主意。
而北面沃野千里的南阳盆地,如今早已成了罗汝才的乐园。
他并不急于攻打南阳府城这样的坚城,而是将兵力散布于周边州县和乡村,一边剿掠富户,一边招抚流亡。
他也学着高迎祥的样子,开始在占领区内尝试屯田,将土地分给归附的农民和军属耕种,以图长久发展。
虽然规章尚不完善,但也极大地稳定了后方,使得罗汝才的部队能在南阳一带牢牢立足,与官军周旋。
其中,变化最大的莫过于张献忠。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大好局面,一向以嗜杀暴戾著称的张献忠,也罕见地收敛了性子。
在攻打荆州府附近州县时,他竟一反常态,严令麾下各部:
“破城之后,敢妄杀一人者偿命;敢掳掠民财者重责!”
不仅如此,张献忠还将抄没所得来的粮食,分出了一部分发给底层百姓,并四处张贴告示安民。
在告示中,他宣称自己起兵,只为诛杀贪官污吏、掀翻朱明朝廷,与百姓无干。
此举虽然有些夸大的嫌疑,但比起横征暴敛的官府来,实在好上太多了。
在张献忠的号召下,不少人当即加入了西营,甘愿为其冲锋陷阵。
他的势力如同滚雪球般壮大,兵锋直指荆州府城。
从整体看来,在以襄阳、南阳、荆州为核心的三角区域内,起义军形势大好,一片欣欣向荣。
他们不再是破坏者,转而开始尝试建设;
昔日的流寇们也拥有了相对稳定的活动区域,获得了源源不断的兵员和物资补充。
而反观明军,则显得有些束手束脚。
此时,负责总理各省军务的熊文灿还未到任,而现任总理王家桢一心只想着避战,等熊文灿前来交接军务。
在这个空挡,明军只能龟缩在城里,眼睁睁地看着起义军一步步发展壮大,四处攻城拔寨。
而就在中原大地战火愈演愈烈之际,一支队已经悄然从京师出发,沿着边墙西进,一路长途跋涉,抵达了汉中。
这是朱由检秘密派出的议和使团,为首的是一位名叫龚卫华的司礼监随堂太监。
或许是为了面子,又或许是避免麻烦,朱由检不敢让众臣知道议和一事。
他只能悄悄派出宫里的太监,前来与四川与江瀚接触,尝试和谈。
然而,当使团一行人抵达汉中后,龚卫华便如同脚上长了钉子,再也不可肯往南挪动半步。
他整日躲在驿馆里,不是声称头痛欲裂,就是抱怨水土不服、脾胃不适。
龚卫华找尽了各种借口,死活不肯踏入四川半步。
可他虽然不急,但汉中知府王在台却急了。
要是这阉人若一直赖在汉中,耽误了朝廷大事,自己难免要受牵连。
于是,他一面装作不明就里,一面将汉中周边的名医都召集了起来。
死太监,你不是声称有病吗,我来亲自守着你灌药!
各种补药、汤剂如同流水一般,被尽数送入了驿馆。
被连续灌了四、五天的中药后,龚卫华终于扛不住了。
他屏退左右,苦着脸对王在台了实话:
“王府台,咱家今天给你交个底吧。”
“去那四川议和,咱家是真怕;你不知道,京师现在早就传遍了!”
“都那姓江的贼酋是个杀人不眨眼,剖心挖肝为乐的魔头!”
“我这身板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
“这……这哪是议和,分明是送死啊!”
王在台闻言,心中十分鄙夷,但面上却还依旧十分恭敬:
“公公,此乃陛下密旨,下官……下官也无能为力啊。”
龚卫华见王在台推脱,于是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央求道:
“王府台,您就行行好,给咱家派些兵马护身吧!”
“不多,只要一两百精兵即可,有了官兵护卫,咱家的心里也能踏实些。”
王在台叹了口气,一脸为难地看着他:
“公公明鉴,下官只是一介知府,并无调兵之权。”
“此事你得找陕西的孙巡抚才行,下官也无能为力。”
他沉吟片刻,话锋一转,
“不过……在下倒是可以为您指条明路。”
“由府城向南,在勉县一带镇守金牛道的参将邓阳,乃是一员悍将,治军有方,威名素著。”
“正因为有他镇守,川贼虽凶,却从不敢犯金牛道半步。”
“我想,公公可以去他那里,求来一些精兵护卫。”
龚卫华听了眼前一亮,千恩万谢后,便带着丰厚的礼物,火急火燎地赶往了勉县。
“什么?”
“让本将派人护送你入川?”
听了龚卫华的请求,邓阳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警惕。
尽管龚卫华试图掩饰身份,但他身上那股混合了熏香的尿骚味,早已暴露了其太监的身份。
一个太监,偷偷摸摸要去四川?想干什么?
“正是,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龚卫华不敢怠慢,只能一味地陪着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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