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迟暮】
早晨八点一刻，呼吸科主任姚叶霖带着一众住院医准时查房。
年近八旬的景至靠坐在床头，看样子已经起床很久了，原本松垮的住院服在他身上却板正得如商务衬衫一般没有丝毫褶皱，从头到脚打理得不见半分颓唐。
见到来人，平静的面容上露出几分标志性的笑意，嘴唇微启，却在习惯地发声之前适时地停住，一抹无奈在眼底一闪而过，转而换作礼貌的颔首。
两个星期前，景至因为严重的肺心病伴肺部感染而不得不切开气管，对于突然的失声，他还未曾习惯。
一旁的景朝早就站了起来，冲姚叶霖微微躬身，“姚叔早。”
不惑之年的景总人前早已经是气魄万千，举重若轻，在父亲和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师面前也褪去了少年时的拘谨，温和恭敬却又带着理性的笃定，让人看着就无比安心踏实。
姚叶霖看了人略显疲惫的神色，只点了下头便对着景至询问道：“景大哥今天感觉怎么样？”
景至没说话，只礼貌地点了两下头，配上一点笑意，景朝立刻会意，替人解释：“很好，我父亲说谢谢您。”
“睡眠如何？夜间还有喉鸣音吗？”
这不是简单的点头摇头可以解释清楚的了，景至才探了探身子，手写板便立刻送到手边。
“睡得很好，您费心了。”字迹虽有些连贯，可对比医生面诊时候的诊断，还是要清晰很多。
“景大哥客气了，那您先休息。”
姚叶霖看出了景朝面色中的迟疑，也就不再多问，常规的体格检查之后，景朝便随他出来了。
“姚叔，我爸的喉鸣音虽然消失了，可夜里睡得并不好。”景朝掏出手机，调出记事本给姚叶霖看，“一个小时不到就醒一次，今天四点钟之后，就再没睡着过。”
堪比给药登记的记录，睡眠、吃药、上厕所的时间都精确到分钟，姚叶霖立刻就明白景朝眼睛里的红血丝是哪儿来的了。
姚叶霖虽然只随方舟做了一年不到的住院医就到其他科室轮转了，可同在一个城市，他和方主任的师生关系倒是长长久久，后来选择了呼吸科，也是听从了方舟的建议。鉴于这层关系，景朝假期里到他的科室见习过好一阵。
像景朝这样礼貌得体的气度教养，再加上一点就透的聪明天分，姚叶霖觉得没有哪个科室会不喜欢，是以当初景朝迫于父亲和家族的压力而无法从医的时候，他还冒着被喷成筛子的“风险”同方大主任据理力争了一次，最后的结果是——被秦岩希“奉命”关在门外。
忆及往事，姚叶霖常常觉得，若说最初把景朝带到手术室还多少是出于方舟的情面，可后来却是打心底里宠爱这个懂事谦逊的孩子了。
一眨眼的工夫，已经是三十年前的往事了。
如今，当年的见习小医生正一脸迫切地等着他这个主任医师的回复，“姚叔，肺心病虽然有缓解，可我父亲这个状况，是不是需要辅助吸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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