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派土匪男配
世间最容易传播的消息就是桃色新闻,纪姝失贞的消息虽然只有一个小报报道,路人关注不多,但阿文是其中主角之一,金龙帮上上下下,眨眼就传遍了。
郑金虎笑眯眯地来找阿文:“文哥,原来你不让我们出手,是自己想好了办法啊。”
阿文一根雪茄砸过去:“想什么想,没看见是你哥被人阴了吗?”他眯起眼睛,冷森森地道,“给我把那个小报记者找来。”
郑金虎脸色一变:“他奶奶的,报纸上说的是假的?”
阿文冷哼,盯着他目光不善:“怎么,你觉得我会干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事?”
郑金虎义愤填膺:“那当然不会!我这就去找人,找到就剁了他的爪子。”
“得了,”阿文又拿起一根雪茄放在鼻前轻嗅,皱了皱眉拿远了一点,语调慢悠悠的,“太血腥了,我就是想和他聊聊,写我的新闻,怎么不来采访我,嗯?”
半天后。
年轻的记者穿着弹力背带裤,脖子上挂着相机,双手还宝贝似的抱着,生怕周围这群人砸了他的宝贝,却没想过自己会不会先被砸。
几个大汉压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在木椅上,对面是坐在沙发上,穿着衬衫西装裤,抽着雪茄看着报纸的年轻男人,比他大不了几岁。
男人抖了抖报纸,露出上面的报纸版面,正是记者任职的报社。
小记者咽了咽口水,为什么不采访他?怎么采访,拿着记事本去问金龙帮老大,你是不是强,暴了纪家小姐?
“文哥……”记者抖着声音喊了一声。
“哗啦”,突然的破空声吓得小记者整个人弹了起来,又被身后人重重按下,他咽了咽口水定睛看向前方,才发现是文哥扔了报纸。
阿文夹着雪茄点了点他:“我这人,从小吃苦长大的,最看不得欺凌弱小,只要你没错,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你不用怕。”
被按在椅子上的人根本听不进去。
换谁被按在那,都听不进去。
阿文不管,继续靠着沙发背,看着他,也不说话,像一个屠夫正在看一头待宰的猪,确认第一刀先从哪里下手。
记者被他看得越来越害怕。
“文哥……文哥……我没有提到贵帮……”话未落,脑袋猛地被按在茶几上,脸正好贴着那张被扔开的报纸,大汉指着那篇他亲手写的文章,“大记者不认字?这写的什么?”
脸颊传来一阵剧痛,记者喘着粗气道歉:“对不起文哥,我已经隐晦写了,隐去了您帮派的名字和您本人,我目的是为了报道纪家和钟家的婚事生变……文哥……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一个字也不写了……”
阿文对身侧的嚎叫仿佛不觉,试着回忆诸葛云教他的泡茶方法,给自己泡一杯热茶。但是这泡茶工序也实在是太过繁琐了,名字绕来绕去更记不住,滚烫的茶水端着烫手得很。阿文很想淡定泡杯茶再和小记者好好聊天,然而,嚎叫声太难听,茶水太难泡,他火气一来——
“文哥——文哥我——”
“砰!”一整杯茶被砸在了哀嚎者身侧,吓得他一哆嗦,什么声音都没了。
阿文烦躁地掏出帕子擦手:“什么破茶,喝口水都这么麻烦,把这套东西都给我扔了!”
“是。”候在一边的大汉连忙上前,端着茶具走了出去。
阿文看不见东西心不烦,转头笑眯眯地看向记者:“对了,你说到哪了?”
“我……”记者见到了他的喜怒无常,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阿文似乎也不在意,重新靠回沙发,掏出腰间的枪擦拭:“算了,最近忙得很,懒得闲聊,你就说一说,是谁让你写的这篇文。”
记者张了张嘴,又被阿文截下:“想好了说,只给你一句话的机会。”
被按在桌上的小记者,听到了枪上膛的声音。
“是是是……是钟家二太太!”
阿文停下擦枪的动作,看过来:“钟家二太太?”
“对对,就是钟总务长的二姨太,钟盛源的亲妈。”
阿文“哦”了一声,在小记者松懈下来时冷不丁一句:“证据呢?”
小记者整个人已经软了,瘫在那任人按着:“我没有证据,这是报社派下来的任务,我只听说了小道消息,说钟二姨太气不过纪小姐失身,想借此扳回一城。我知道真的发表出来贵帮定不会高兴,已经努力隐去真名了……我也只是个小记者,身不由己啊……”
说到这,他心酸又害怕,眼泪都出来了,哭得涕泗横流。
按着他的大汉没眼看,纷纷撇开头。
阿文拿着枪挥挥手,几人松开了他。
“你们记者啊……”阿文用枪点着他,“有人冒死上前线,给我们送来战火里的消息,我是当真佩服。有人拿着脏钱泼人脏水,用笔杆子杀人,别说职业道德,死了也不足惜。”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还是一把上了膛的枪,握着枪的人嘴里说着死不足惜的话,记者整个人又羞又愧又恐惧,坐在地上浑身发抖。
阿文失去兴趣,起身走了。
郑金虎跟过来,问他:“他说的应该是真的,钟家那个二姨太不好相与。”
阿文背着手往楼上走,嘴里问:“你怎么知道?”
郑金虎笑:“您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这丰城末流的人物,巷子里的地痞,推粪车的瘪三,走街串巷卖菜的,东家西家打杂的,都是我的人,只要去钟家做过事的,都说那个二姨太不好弄。只不过钟家是老派人家,招外人帮工的时候不多,姨太太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所以外头才没什么传言。”
阿文哼了一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动作也不少啊。”
郑金虎脸上阴狠起来:“敢在我们太岁头上动土,她以后就大棺材不出,小棺材不迈吧!”
阿文笑了一声,拍拍他肩膀:“别一天到晚嘴里都是棺材棺材的,吓人,不吉利。”
郑金虎哈哈笑:“棺材棺材,升官发财,这名多吉利啊,好兆头呢!”
阿文摇摇头:“不愧是寿衣店二东家。”
郑金虎祖辈是做死人生意的,只不过现在的世道,做什么生意都可能一朝家破人亡,什么都不剩。
阿文和郑金虎说着笑,心里却想着钟家纪家的事。钟家二姨太确实刻薄阴险,当年纪姝不知道吃了这个小妾婆婆多少亏,现在纪姝被怀疑失贞,钟二姨太的行为也很符合她的本性。
只不过,这次她竟敢直接伸手到他身上,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阿文知道纪姝处境不好,却没有立刻上门解救或者做些什么。他本想找纪余庆好好说说,什么叫他玷污了纪姝,这可是毁了他金龙帮名誉的大事,结果查了查撰文的小记者,直接查到钟家头上,他便先和钟家聊聊。
钟盛源的爹钟方恒是当局政府财政部的总务长,管的是财务厅的大小杂事。纪余庆是教育局副局长,两人是晚清同科进士,同为旧派文人,彼此政见相通,多年好友。
现在的丰城一片歌舞升平,尤其丰城的租界,窗明几净,夜夜不眠,时尚又繁华。租界的外国人自然是不关心被蚕食了大半的中国土地,但是当局却不能这么淡然。
尤其是驻扎在丰城的军阀邱将军,他对日本人的南下时刻戒备,军中已经派出许多部队上前线阻挡侵略军攻势。
邱将军投靠了当局,但话语权很大,军部基本是他和另一位将军的二分天下。而他们两人关系还不差。
因此现在,政府也好,部队也好,战线目前是统一的。他们缺钱、缺药、缺武器。
崔勇搞来一批货,从海外运过来的。
这五年阿文不是单纯建立了一个小混混聚集起来的帮派,他是利用自己的优势吞掉了好几个帮派和公司,组成了现在的金龙帮。金龙帮的业务也不只是火并打架,舞厅、漕运、海运、黑色交易……各有涉及。
而他身后也有保护伞,为了这个保护伞,他每年上供近半的盈利。
随着年数增长,文哥的名头逐渐响亮,保护伞的作用也在渐渐减弱,阿文感恩,一直没有膨胀忘情,该送过去的钱从没少过。
提起阿文背后的人,倒不是他想去找人帮忙,现在的阿文,做什么事,用自己的脸面就差不多了。
他去看了崔勇的货,留下自己需要的,剩下部分决定捐赠。
却没有立刻捐,而是放出了风声,让政府那帮饿绿了眼睛的,先听到他有货的消息。
消息一出,阿文就收到接二连三的邀请,公家名义、私人邀约……什么都有。
阿文有的邀请接了,有的让诸葛云郑金虎去,有的根本不理睬。
财政厅的帖子,便是唯一全部落空的,连金龙帮小厮都见不到。
邱将军的副官也宴请了阿文,开宴不提正事,又是听曲又是美人,玩了半个晚上才说起阿文最近的炙手可热。
阿文却出人意料的直接,只见他一脸苦恼:“我阿文虽然不认识几个字,却也知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实话说,这批货!我就是运进来送给前线的!可是还没说要送呢,这一个个都得了消息,一个比一个盛情,我都不知道该给谁了,大约大家都想要功劳?那我给谁不给谁,岂不是都得罪人?您说,我现在是不是里外不是人?”
副官一听,恍然大悟,欣然不已:“原来你是苦恼这个!文兄弟,这好办啊!还有比我们邱将军更可靠的人吗?直接送到前线去,少了那些文官层层刮油。”
阿文递出酒杯:“送到邱将军手里我自然是一万个放心,但是现在这事……邱将军能给我想个办法吗?”
副官笑了:“东西到了我们手里,谁敢给你穿小鞋?”
阿文扯了扯嘴角:“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我不怕那些官老爷,却也烦得很。”
副官再问,阿文却什么都不说了,只说这事不是他一人的事,所以不能再提。
这世上没有不漏的风,尤其政府里头,党派林立关系复杂,那风漏得嗖嗖的。
阿文第二天还没酒醒,财政厅已经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被金龙帮待见了。
以前吧,一个混混帮派,走黑路的,他们是国家级部门,中央财政厅,谁会在意金龙帮的想法?
但是现在金龙帮捐钱捐物,是他们也要巴结的人物了,偏偏,管钱又需要钱的部门,正是以财政厅为首。
这一波,他们见不到阿文就算了,连金龙帮副手都见不到一个,在总统面前别提多丢脸了。
回去一复盘,哦,合着是他们厅的钟方恒得罪了人?
财政厅厅长给阿文发出邀请,请他参加家中举办的宴会。
阿文这回应约了,还是带着诸葛云郑金虎一起去的,非常给这位厅长面子。
宴会是西洋风的宴会,在满是水晶灯的大厅,放着悠扬的音乐,一群官员官太太们跳着洋人的舞,喝着红酒,聊着天。
大多数人都穿着西装和洋裙,当然也有人穿着长袍马褂握着红酒杯,形成一个古怪的中不中西不西的画面。
没错,说的就是钟方恒几人。
钟方恒并不乐见阿文。于他来说,阿文确确实实是坏了纪姝清白的人,如此不将他钟家放在眼里,他又怎么乐意给阿文好脸色。
但是现在,阿文搭上了邱将军,背后还有一些说不得的势力,手里有钱,连他的上官都要巴结他,钟方恒个人的喜恶并不重要了。
财政厅的任厅长叫上了钟方恒,笑着与阿文寒暄。
阿文眼里仿佛没有姓钟的,只和任厅长说话,说的话也都是打太极,听得人满肚子郁闷。
任厅长和他说了好一会儿,看出阿文不想低头,只好主动一步,笑呵呵地给阿文介绍身边的人:“这是我们厅的钟方恒钟总务长,听说你们之前有一些误会,他一直想和文先生见一面聊一聊。”
人嘛,有了钱,有了势,大字不识也能是先生了。阿文听着“文先生”的称呼,挺了挺胸口,和诸葛云对视一眼。
诸葛云一眼看出他的自得与戏谑,无语地看头顶水晶灯。
眉眼官司不过一瞬,阿文听到任厅长的介绍,面色不动,甚至连热情都没有给一分,只“哦”了一声,瞟向钟方恒:“是误会?”
钟方恒才是无法理解的,明明自家吃了亏,为什么这个强盗还要做出被他们钟家欺负的样子?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能好声好气还赔上笑:“能否借一步说话?”
阿文从善如流,一点头:“行啊,这个酒楼我熟,楼上有我的包间,上楼聊?”
钟方恒心惊,这帮人可是刀口舔血的,他一个人去他们的地盘,可没有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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