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簪花石榴
“把皇帝拖出去单独关押,别弄死了。”处理完一桩大事,楚火落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目光扫过那群面有忿忿之色的官员,也懒得挨个敲打至他们心服口服,只是在看向中央一团未着朝服的人时,略微有些疑惑。
后头跟着的崔和颂对此倒是熟悉,解释道:“他们应是参加殿试的贡生。”
殿试?那不就是科举?
楚火落眸光一亮,想起先前答应过柳玉兰要帮她榜下捉婿来着,太平时尚且得等到半夜三更带着麻袋去捉,而今兵荒马乱的,她大可直接绑了带回去,“你们,谁是今科状元?”
众人皆挨挨挤挤地往里缩,一时竟无人作答,她不由得拧起眉,欲恐吓一番,余光忽而撞见地上那具新尸,迟疑出声:“难道是这个?”
啧,早知道下手就不那么快了,新的状元得等到三年后才能捉了。
楚火落颇有些懊恼,轻叹口气,“那剩下这些就没用了,把他们……”
没用的东西一般如何处理?自然是丢弃。
那这般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碰到没用的人会如何?显而易见,杀了。
几乎是“没用”两字刚入耳,严炀在脑中就给它们画上了等号,当即冒出了一头冷汗,连忙出声辩驳:“他不是状元!”
冷冽的目光立时朝他而来,他咽了口口水,强扯出一抹笑来,让自己看上去显得更恭敬些,“殿试尚未完成,因此,我等皆是贡生。”
把皇帝再拉回来点状元显然不太实际,况且,那种昏君能挑出什么好状元来?
既然状元注定出在这些人中,那她只管把这些人捉回去就是了,毕竟她只知柳玉兰喜欢读书人,但更具体些,是胖读书人、瘦读书人、高读书人、矮读书人便不清楚了,索性多捉些,还能让她好好挑挑。
楚火落沉吟片刻,道:“你们已有家室的站到左边,无家室的站右边。”
待他们茫然地列好队,她才转头向崔和颂吩咐道:“右边的过两日送到我府上,其余人一并关押,等世子来了再做处理。”
话罢,大步离开,留下一地茫然的俘虏。
“她、她要我们去干嘛啊?”一人小心地伸长脖子,贴到旁边人的耳侧,低声嘀咕。
后者绷着一张脸道:“她是个女的,我们又是男的,还特意要未娶亲的,你觉得呢?”
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她竟要一口气纳十七个面首?”
*
眼下皇宫皆已被楚火落的人马控制住,司鸿朗则带兵在各个坊市间巡逻戒严,只待庚夙入内,叫那昏君写下一道退位诏书,大业便成。
当然,不写也无所谓,趁夜宰了他,国不可一日无君,旧的没了,新君自然上位,若嫌名声不好听,便随便将罪名推脱到一人身上,再雷声大雨点小地罚两个铜板就算了事。
关于些更复杂的,就无需她这个提刀杀人的武将去想了。
楚火落翻身上马,马腹一夹,便悠悠地小跑起来。
一路横陈的尸体尚未收捡干净,路面上还是红褐色混杂着灰黄的泥沙,浓重的血腥气挥之不去,她却无暇顾及,因为,在下个巷口,有人等她。
她几乎是第一眼便瞧见了那个倚在深巷的人,他穿着玄色镶边的织锦袍子,头发分出了几缕压成小辫子,一并高束,眉眼叫一张银制的面具遮挡着,瞧不清楚,但光凭那微微上翘起的唇角,就知这人在笑了。
在这京城繁华地,他再不像是蒙难落魄人。
楚火落忽然勒了马,停在巷外数十步的位置,那人只愣怔一下,便朝她走来了。
她攥着缰绳,忽然开始想,一会儿,他会说些什么。
问她有没有帮他洗清罪名?应当不会,他向来不在意那些。那,问她有没有受伤?也不会,他那双眼睛尖得很,就是被蚂蚁咬了一口,他都要大惊小怪地帮她上药。又或者,问她晚些想用什么吃食?可现在连个落脚地都不确定,他还能上哪个厨房去寻灶台不成?
思来想去,好像怎么都猜不中。
但,她何必要猜呢?
她大可让他说些她想让他说的话。
那人弗一在面前站定,她便自马上俯身,攀着他的脖颈,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承天门外,朱雀街前,光天化日,巡逻的兵卒一队接着一队,依着那个娇贵人怕羞的性子,他会说——别在这。
“……别在这。”
蔺师仪猝不及防,又撞上姑娘戏谑的目光,登时红透了耳根,虽心知这是她在存心折腾他,到底也生不出一点火气,轻叹一口气,翻身跃上马背。
“楚将军接下来可有公务?”他不自然地轻咳两声,装模作样地问。
“并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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