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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1 / 2)

第44章

嘉卉顿觉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她身上。

她敛衣肃容,正要请示皇帝她该从何说起,突然听段皇后道:“周氏?陛下就这般接受了卫歧夫妇隐瞒替嫁的欺君之罪?”

嗓音沙哑,含着一丝恨意。

“朕问东,皇后偏要扯西。”

段皇后语调恭敬:“臣妾只想知道而今欺君之罪是否还是死罪?”

皇帝瞥她一眼,道:“皇后坐吧,不必心急。”

自有宫娥上前搀扶皇后坐下。嘉卉想到方才卫歧交代她的话,从和阿鱼的谈话结束后,发生的所有事都一一道来。

没有一句篡改,没有一句编造。

她记性好,几乎能将各人说的话做的事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加之嘉卉语调平稳,嗓音柔和,众人听起来如同听了个传奇故事般,令人有些身临其境。

待她说完,英国公不觉长长“啊”了一声。

隆佑帝面上没什么表情,问卫歧:“她说的,你可有异议?”

“无。”

皇后立即道:“陛下,他们二人乃是夫妇,自然是沆瀣一气了。如今,那几名侍卫已经惨死,死无对证的事,卫歧和周氏想如何编造都行。”

嘉卉道:“敢问皇后娘娘,您不在现场,为何能断定民妇所言是在胡乱编造?”

段皇后不语。

皇帝又看向皇后,道:“朕命人请皇后过来,不说所为何事。皇后似是毫不惊讶,仿佛早就知道,朕今夜会传你。”

“陛下自然有您的道理,何时传召臣妾都不敢生疑。”皇后勉强笑道。

行宫离皇宫约有五十里路,乃是前朝的避暑圣地。如今酷暑已过,秋意深浓。然皇后不禁掌心微汗,一众皇族勋贵昨日行了大半日的路才到行宫,休整时间不长。她思忖起自己是否过于疲累,哪一步做错了。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卫歧和嘉卉。大概她唯一的错,就是选了个段节这般会被几句言语就干扰心智的蠢货去断后。

若有人能同时有骆岚的沉稳和段节的武艺,那卫歧早就死了。

那她即使受罚也认了。

皇帝仍是淡漠的神情,对段皇后的话不置可否。

“你为何不辩解?”皇帝忽而发问。

众人都知道他问的是卫歧,卫歧却好似在出神。嘉卉手指借着衣袖的掩饰,戳了戳他。

程方颐咳咳两声,道:“卫歧,陛下的意思是,那五名侍卫说你谋反要杀你时,你为何不辩解。”

“哦,草民是——”

皇帝打断了他:“不准再自称草民。”

众人皆是愣了一下,皇帝摆摆手,道:“平日里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

卫歧从善如流,改口道:“没给我辩解的机会,那几人下的都是死手。”

皇帝怒道:“你有这样连杀五人的本事,就不能只是砍断他们手脚?非得要了他们的命吗?白日周氏还替你辩解过,说你并无反心,晚上你就敢杀朕的侍卫!本朝至今,还从没哪个人敢如此!”

“卫歧,你现在还敢说,你从无反心吗?”

天子震怒,原本或站或坐的几人都立即下跪伏首。卫歧站在原地,冷冷道:“为何不敢。”

嘉卉道:“陛下,当时情况万分危急,若不是卫歧还有自保的本事,我们早就被无中生有的宫规冤死了。段大人再来时,卫歧已并未再杀人。”

“哪条宫规冤枉了你们?”皇后突然发问。

嘉卉答:“私自处罚内庭宫人,等同谋反。我等从未听说过这条宫规,不知是否为今夜才颁布?”

程方颐不禁轻笑出声,又连忙收敛住。

皇后勃然大怒,起身手指着嘉卉:“你竟敢在御前这样说话!你们二人私自处罚公主侍从,难道不是藐视皇家心存谋逆吗?”

“皇后娘娘,阿鱼算哪门子的宫人呀。”嘉卉微微一笑,提醒她。

闻言,皇后顿时无话可说,面容灰败跌回圈椅中。

皇帝不耐烦道:“既然卫歧周氏已经说了今夜之事,皇后你来说。”

“臣妾不知陛下想让臣妾说什么,请您明示。”皇后道。

镇国公突然出声道:“陛下,不若臣和英国公一道先行退下吧。”

俗话说人前教子人后训妻,且段氏又不是等闲人的妻子,乃是一国皇后。

皇帝今夜显然要发落皇后,他们二人再留下去,已是异常尴尬的境地。

今夜知道的皇家秘事已经够多了。

皇帝道:“不必。”

段皇后讥讽道:“卫歧是镇国公的亲儿子,居然不想留在殿内为他说情吗?”

正如镇国公方才着重咬字了“侍从”,皇后拖长了声调吐出“亲儿子”三个字。

这么多年来,镇国公早已习惯自己是卫歧明面上的亲爹,闻言面上毫无异色。他擡头暼了一眼皇帝的t面色,没有应皇后的话。

皇帝冷冷道:“安心留下就是。”

说着,又传召了殿前司指挥使进殿。

指挥使今夜原也在宴饮享乐,忽然天降这么大一桩事,且事关皇后娘娘,又和公主,镇国公府有扯不开的牵连。

实在是万分棘手。

他难得亲自审讯,打了不知多少板子才问出今夜种种前因后果。

接了这桩任务,已是大大得罪了皇后,只能盼着皇后就此失势。即使如此,指挥使亦是不敢添油加醋,原原本本将今夜皇后如何私自调兵的事说了出来。

皇后一声不吭听着指挥使关于今夜调令侍卫的调查。

等到指挥使回禀完退出内殿后,皇后仍是什么话也没说。

隆佑帝瞥她一眼,道:“皇后可还有话要说?”

段皇后没做声。

“莫要想着你拖延时间,太子能来求情,你该庆幸他今夜没来!”皇帝闭了闭眼,令英国公上前。

“方颐,拟旨。”

程方颐应了一声,道:“敢问陛下,是要拟什么圣旨?”

“废后。”

嘉卉惊讶地擡头暼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皇帝。她知皇帝必然无法容忍皇后私自调遣侍卫,更不可能容忍他的侍卫已经能被皇后插手,接下来必然是一波清洗。

或许亦是容忍不了皇后又一次对自己的儿子下手......

但废后,可不是一桩小事。皇帝登基近三十年,一夜间忽然废了皇后,朝野上下必然震动。

英国公迟疑道:“还请陛下三思。”

皇后忽然大叫一声,颤抖的手指着程方颐对皇帝大喊道:“陛下居然还要特意指了程家人来废了臣妾!”

皇帝错愕一瞬,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一层。在场两位国公都是他近臣,随手指了一个就是。

程方颐面色不佳,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谁也没听清。

嘉卉牵住了卫歧的手,卫岐反握住她的,没说什么。

隆佑帝似乎有些心软,沉默了片刻道:“也罢,不急于一时。等回宫后,朕再命太常寺操办。”

皇后嚷道:“那卫歧和周氏呢?陛下难道要轻轻放过吗?”

闻言,皇帝怒道:“你当朕是任由你摆布的不成?你让朕惩罚谁,朕就得顺着你的心意?你为着一己私欲,就敢调令侍卫替你杀人?往后你是不是还敢调令逼宫了?你还有脸面让朕降罪他人,要不是你们母女做的好事,哪会有今夜的乱象!你现在立刻回宫去!你若敢联络太子,朕一并废了他!”

段皇后立即道:“陛下,此事和太子绝无干系!”

她打量着众人各含心思的脸,最后潦草福了福身,退下了。她有无数怨言要说,然而一想到太子,她还是尽数忍下了。

只要留得命在,一切都还能从长计议。

皇后母女的事已暂时了结,一个被废,一个软禁。那她和卫歧呢?嘉卉咬着唇,忐忑等待着。

她们二人又没有官身,废无可废。

不论缘由如何,她们都是犯了欺君之罪。

会不会杀头......嘉卉抿起嘴唇,卫歧倒是信誓旦旦说过必然不会。

皇帝疲倦万分,坐在御案后,半晌都没有说话。

秋夜里寒凉,嘉卉估摸着早已过了三更时分。夜深人静,紫极殿里仿佛连人的呼吸声都没有,又静得能清晰听到身边人的一呼一吸。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好似才想到他面前还有四个人站着,还有二人等着他发落。

隆佑帝揉了揉眉心,道:“方颐,依你之见,朕该怎么处罚卫歧?”

程方颐思忖片刻,道:“臣斗胆,今夜之事,倘若如实公之于众,难免有损皇家颜面。”

皇帝唔了一声。

“周姑娘因给徐氏查案,以身入局替嫁到镇国公府,夫妇齐心协力查明凶手乃是公主侍从。恭怡公主深感识人不明,自请长居行宫祈福。卫歧夫妇和公主侍从对质期间,一时不慎走了水,皇后娘娘误以为有刺客,情急之下私自调兵,事后深感有罪,自请废后。”

皇帝竟然笑了一声:“照你的意思,卫歧和周氏,是一点罪责都没有了?”

“这......”程方颐讪讪笑道,“臣毕竟是岐儿的亲舅舅,不敢说,不好说。”

“道成,你说呢?”

镇国公暼了英国公一眼,他可不敢说自己是卫歧亲爹得避嫌,只好简洁道:“臣愚钝,请陛下定夺。”

隆佑帝干脆问卫歧:“你自己说。”

“你要怎么处罚我都成,她是无辜的。”卫歧毫不犹豫道。

嘉卉道:“陛下,替嫁这事,卫歧起初怎能料到自己的未婚妻在江夏出发前换了人?他并非有意欺瞒。再说今夜之事——”

她顿了顿,继续道:“您睿智过人,岂会看不出皇后娘娘就是存了要让您有所猜忌的用心?”

这是阳谋。

皇帝自然看得出来,皇后不惜如此血本,是为了什么。不成功,变成仁。即使这桩行动没杀了卫歧,依旧让皇帝对他有所猜疑。

“那你自己的罪呢?”皇帝敲敲桌子。

卫歧忙道:“是徐节度使夫妇逼她的。”

皇帝道:“她后面和你朝夕相处,也是徐节度使逼她不成?”

卫歧不假思索道:“是啊,徐家还派了仆妇盯着周姑娘,假使她不和我亲近就要毒死她。这个仆妇还关在颐园,随时可以提审。”

嘉卉不知为何,在这般命悬一线的境地中有些想笑。卫歧居然当着皇帝的面说,她是被逼和他亲近......

皇帝淡淡道:“朕没那么多空闲,朕会召徐节使上京,让他来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至于你,”皇帝缓缓道,“你是镇国公长子,照理该袭爵。你犯下大错,朕会改赐世子之位给你的二弟。不仅如此,公府日后荫封,都与你无关。”

“镇国公,你可有异议?”

卫道成恭敬道:“臣谨遵陛下圣意。”

皇帝对这个亲儿子果然十分偏爱。旁人要是杀了宫禁侍卫,即使事出有因,恐怕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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