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第78章
第二天傍晚林青回到家,见徐家的马车停在院外，她加快脚步，进屋后见徐茂春正坐在堂屋。
“外公您什么时候来的？”她家白天没人,老爷子是掐着点来的？还是等了许久？而且林青有些纳闷，昨日宋彦才去过徐家，徐外公这么快就想外孙了？
伏在桌边写字的林冬擡起头：“我回来就看见外公在外面等了。”下午她回来的最早,今日到家就看见徐茂春在她家门外站着。
徐茂春：“没等太久,我知道冬儿回家的时辰。”
林青：“那就好，宋彦还得等会儿才到家，外公您坐着,我去买菜。”家里就一点白菜萝卜和冻肉,自家人吃可以,但徐茂春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给他吃这些。
“不用忙，我待会儿就走,我来是找你的。”
林青解了披风坐到桌前,“外公找我何事？”
林冬看看她姐，再看看徐茂春,懂事地回屋写字去了。
等林冬把房门关上,徐茂春问：“你在外面做事可还习惯？”
“习惯的，我做得很好。”林青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林冬回家就烧了热水，这会儿壶里的水还有些烫。
她低头喝着水,心里却在忐忑。昨日徐家人都听说了她在外面做事,徐茂春这么快找上门，想必是来劝她辞掉这份工，回家洗衣做饭伺候宋彦吧。来了京城很多事都不一样了,有些事在旺山村可以，在京城就未必了。
林青琢磨一会儿怎么回徐茂春,就听老爷子道：“你那膏药继续做吧，可以在你松鹤堂寄卖，京城比县城大得多也繁华得多，每月赚的够你们几口人吃用了。在外面做事不容易，女子更不易，顺心就做不顺心就回家歇着，你是这家里的主心骨，别让自己太累。”
徐茂春的话让林青意外也很感动，徐茂春还是那个徐茂春，他与宋彦一样从来都是支持自己的。至于寄卖膏药一事，林青拒绝了，每个医馆都有自己的郎中，除非郎中没有本事，不然都有自己不外传的方子。徐外公已经不在医馆坐堂，松鹤堂是大舅一家管着，她不好掺进去。
“暂时我不打算做，我那膏药在巴云县还行，在京城恐怕拿不出手。而且我想试着做别的事，不能一辈子指着做点膏药生活。”这也是林青的心里话。
在旺山村受地域等限制，她没有别的可做，只能做膏药卖。如今人在京城，即便将来可能随宋彦离京，也不大可能去山沟里。她将接触广阔的天地，若还故步自封，一心只想赚点小钱，那就是她太没出息了。
徐茂春沉默片刻道：“有把握吗？”并不是他不信林青，而是这世道给女子的路太少了。
林青：“我不清楚能做到何种程度。”连开始都还没有开始，何谈把握。
“你去药铺做账房跟你要做的事有关？”
林青一笑，“对，我想做药材生意，只是我刚刚有个想法，还没跟别人说，宋彦也不知道，事情要做起来恐怕不容易，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徐茂春点头，他儿子和孙子要是有这样的志向，他就不用忧虑了。有些男人还不如一个丫头，他们有什么脸说女人的不是？
“这世上的事一开始都是千难万难，你既然有自己的打算，我便不多说了，若是有用银子的地方，外公这里还有一些。”
“谢外公，如果需要我一定跟您开口。”林青没打算跟徐茂春要银子，但太见外老爷子怕是不高兴。
“好！有件事我得问问你，我想把你在府城治伤风的那几个方子给你大舅他们医馆用，你可有意见？”
“外公您随便用，那几个方子等于公开出去了，莱州府城那边的医馆估计都有用，方子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您不用问我。”
徐茂春点头，儿孙再怎么不争气，他也不能看着不管。又等了一会儿，宋彦和林峥才到家。林青把弟弟妹妹叫去厨房帮忙，让祖孙俩说了会儿话。等再出来徐茂春已经走了。
接下来的日子，林家四口人早出晚归，一晃又到休沐，京城下了第一场雪，而且很大，原本想去徐家的计划便没成。其实家里几个人对去七里巷都兴致缺缺，刚好下大雪就不去了。
四人难得一起休息，又不用外出，林青起来后就踩着厚厚的雪，去附近买了肉和鱼。好容易在家闲一天，她得做些好吃的犒劳自己和他们三个。
等她回来，宋彦已经把院里的雪都扫到院外，雪是昨天早上开始下的，昨晚大概也下了半宿，所以积雪着实不少，在院门两侧堆成两个山包。
今日不用去学堂，两个小的赖床，林青也不着急做早饭，便和宋彦在大门外把两堆雪攒吧攒吧，捏成了两个胖墩墩的雪人。
两人头挨着头，时不时窃窃私语、低声笑，旁边人家也在往外扫雪，李氏见了后摇摇头，心里想着年轻啊，扫个雪都能扫出糖来。
见大姐和姐夫久久不回屋，林峥终于躺不住了，他穿上厚袄子跑到大门外，见到两个大雪人，小孩儿高兴得直蹦。旺山村没有这么大的雪，也堆不起这么大的雪人。
听见弟弟大笑，林冬也跑出来。然后姐弟俩屋里屋外拿东西给雪人打扮。大门敞开着，小黑和豆包也在巷子里撒欢。
出来扫雪的左邻右舍起初见到两条大狗还有些怕，但见它们不咬人更不乱叫，也就没那么怕了。李氏喜欢狗，还上手摸摸小黑的脑袋。小黑看看她，甩了甩头，转身进了院。
这场雪后，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宋彦把他珍藏的熊皮披风拿出来，林峥和林冬也把熊皮褂子穿上，以前都不舍得穿。
早上三个毛乎乎的人出门，晚上回家林峥给大姐讲书院里的事。“他们都可羡慕我了，还有姐夫，我俩穿一样走在书院里，好多人都在看我们。”整个书院也没穿熊皮的，这一大一小格外惹眼。
转眼又到休息日，此时已是腊月，离过年也越来越近。林青和宋彦商量明日他们一起去徐家串个门，年前应该都很忙，恐怕没时间过去。然而这次也没有去成。
这天夜里，所有人都睡熟了，榆树巷静悄悄的。也不知谁家大门咯吱一声，然后就是哒哒声，声音很轻，轻到不屏住呼吸似乎都听不见。
但趴在狗窝里的小黑和豆包却竖起了耳朵，两只狗走出狗窝站在院中，豆包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小黑则跑到屋子前用爪子挠门。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四更天格外清晰，林青忽地起身，仔细听了听确定是狗在挠门。她赶紧穿了衣服，宋彦也醒了，但俩人不敢贸然开门。
只站在门口听着，很快院中便没了声音，林青有些担心，想开门被宋彦拦住，黑夜里宋彦对她摇了摇头。
很快像有什么重物落到院内，紧接着是小黑和豆包的嘶吼，然后是人的惨叫。林青吓一哆嗦，三更半夜院里进了人，只有一个可能——贼。宋彦点了油灯放到正对着门口的桌上，然后拿下门栓开门。
油灯虽昏暗但也能照着半个院子，两人都被院内的景象惊呆了，只见地上有个人影不停地翻滚、惨叫，小黑和豆包交替上前，似乎是咬一下跳开，等这人要起身，它俩就继续跳上去咬。
宋彦跑去西厢拿了绳子，见主人走近，小黑和豆包龇着牙哼哼威胁地上的人，那人见有人过来狗也不咬了，就想起身跑。
刚站起一条腿，就被宋彦一脚踹在膝盖窝上，那人又是一声惨叫，宋举人上前几下就把人捆了个结实。手法干脆利索，把林青都看呆了。他男人似乎并不文弱，踹人的时候还有点帅。
“出了什么事？”榆树巷里有人问，也有火光晃动。
这边的房子都是紧挨着，狗和人的惨叫，把左邻右舍都惊醒了。片刻后就听见有人大叫：“进贼了，我的肉啊。”
“我的马呢？”
……
林青与宋彦对视一眼，看来贼人不止一个。小黑对着大门狂叫，宋彦拿下门栓，大门一开小黑和豆包嗖地冲了出去。
宋彦回身把院里的人拖到院外，冲巷子里喊道，“叔伯婶子们，我家狗去追贼人了，各位搭把手，帮我看着这贼人，丢东西的跟我一起追。”
“抓到了？”有人提着灯笼举着火把往林家这边来。
宋彦回头叮嘱林青：“你在院里待着，别出去，我去看看。”
“你小心点。”林青把门后一根手腕粗的木棍递给他。
宋彦拎着棍子往小黑和豆包跑走的方向追去，丢东西的人听说狗追人去了，都跟在宋彦身后。
这么多人一起去，林青倒也不怕宋彦有危险。被宋彦踹倒的贼人见这家男人走远，便恶狠狠地对林青说：“你快放了我，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不然有你好看。”
林青站着没动，那人继续放狠话：“我知道你家在这，今日你若是不放我走，他日我和我朋友必定来取你全家性命。”
听到这话林青的火腾地蹿上来，她从墙边的柴堆里抽出一根手臂粗的棍子，两手握住就往贼人身上招呼。
开始地上那人还说狠话，被劈头盖脸毫不留情地一顿揍后连连求饶。“姑奶奶，我错了，你别打了。”
巷子里提着灯笼的几个妇人看得一愣一愣的，新搬来的小娘子这般勇猛。林青没有留手，打到浑身冒汗她才扔了棍子，转身回了院儿。
贼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忍着浑身疼要挣脱绳索，巷子里的妇人哪里肯给他机会。李氏捡起林青丢下的棍子指着他：“别动，再动我打你。”
“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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