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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大棋(1 / 2)

第163章大棋

内侍庭紧急接手章遮看押审问。他受刑两日,将对赵氏的憎恨吐了个痛快,口口声声要趁皇上出行,断了国本根基。

而与幽州百姓大举围逼都城相比,赵岐被刺杀未遂的事情也并不至于让邺阳塌下半边天。

两件乱事一勺烩,以八百里加急向赵晟追报而去,皇上溜溜达达并未走太远,回信迅速、意思明确:这点小事不用朕回去,让晏初平叛。

赵岐已经无语了。他越发搞不懂父亲想做什么,一面希望天下太平做明君,一面又笃信风水做甩手掌柜。

而且王父早就领旨去幽州了,他怎么连这事都忘了?

……

忘了……?

赵岐脑袋里冒出个诡谲猜测,把自己吓出一身白毛汗。

会不会上一道旨意根本就不是父皇下的?!

有人假传圣旨军令!

他急召景平入宫,将事情说了。

景平安静听完,与赵岐面面相觑片刻:“殿下想要下官说什么?”

他平静得像个旁观者,在台下搬凳子、坐看皇室自取消亡。

赵岐噎了下:是了,贺大人向来谨慎。他与王父私交再好,置喙此事也是僭越了。

不过事由十万火急,或许明日百姓就要“兵”临城下。

赵岐捏着眉心沉吟片刻,下定决心道:“贺大人着人拿孤曾给你的玉牒,去临镇檀华当找大朝奉,他有东西给你。咱们以备不时之需。”

“下官知道了。”景平躬身道。

“百姓围城贺大人有何见解,孤把王父召回来如何?”

赵岐直言相问。

景平眼波流转,心道:信安之后,他确实不太一样了。

“蒙兀乱边,百姓围城,若里外乱局都牵系在王爷一人身上,金刚罗汉也要累坏的,”景平端定平和,与李爻的临阵不乱异曲同工,“待庄大人到城外,下官去与他谈一谈。”

他顿挫片刻,沉声问:“下官将临镇的东西拿来之后,殿下希望下官把事情做到哪一步?”

赵岐心惊:他怎么好像知道我要他拿的是何物。

他突然笑了:“从前只道贺大人与王父情谊深厚,一心护着他,不愿他往危险的地方去;而今你却宁可他留在北关,也不要他回来,不正是断出都城乱象将出,或许比阵前更加险恶么?”

似答非答,似是哑谜。

景平依旧看着赵岐。

“也罢,”太子殿下站起来了,“诚如贺大人所言,内忧外患不该压在王父一人肩上,希望待他凯旋时,孤与大人能以都城春来好风光为他接风洗尘。”

这是景平需要的答案。

景平心照不宣对赵岐深施一礼,转身出去了。

他出宫回府,让松钗去取东西。

果然与景平所料一致——那是辰王之乱时,皇上为保万全留,准许赵岐必要时登位的密诏。

众人自信安还朝后,赵岐没将密诏上呈封存,而是称那玩意在乱局中遗失了。

而今看,自赵晟萌生舍下大儿子去昭揭辰王野心时,那个傻乎乎、过于善良的皇嫡长子就在慢慢死去了。

但大事当前,景平一定要确认赵岐有决心和野心,才好动作。

第二日晌午,幽州口官军和近十万百姓在庄别留的带领下,驻足邺阳北门外。

庄别留有少文采,以血为墨,请陛下给被坑杀的降民一个说法,他们是这十万百姓的儿子、兄弟、丈夫、父亲……如今亡魂的亲人们来都城要一个交代。

景平得知消息,即刻与花信风一起出城。

小队人马刚出城楼小门,便听城上一阵乱声。

花信风是阵前老手,不用看就知道城头上了重兵,暗道不好。

果然,回头见鬼。

内侍庭禁卫总管铎戌面白如死、探头探脑往下看,跟着着人喊话:“花都统、贺大人,二位速速回城,陛下有新旨意到!”

但凡没彻底傻,就能断出所谓“新旨意”不欲讲和。

否则何必让自己人回撤。

更要命的是,城上的旨意是真是假都需明断而后论。

铎戌见二人迟疑不动,派人顺滑索快速下城。

内侍庭太监近前卑躬低声道:“二位大人快回吧,陛下的新旨意是给花将军的——劝退不回者,以暴/民兵谏论,格杀不容。”

景平在鄯庸关与铎戌打过交道,知道这老太监是个囊膪,也仅限于囊膪。

“近来圣上旨意发得蹊跷,或是有乱贼挑唆,劳烦公公转告铎公公若不想尘埃落定时莫名背锅,就请通融半天。”景平道。

小太监只得回城传话。

铎戌抖楞着手,打开旨意一个字一个字看,见到“即刻”二字,还是不敢抗旨。

可又暂时不能扯开嗓门喊。

寒风凛凛中,他急出一脑门子虚汗。

景平看他那虚不胜补的模样,心道:我要是你,干脆原地装死,正好把这破事妥开。

可那老太监,生怕事后被责年纪大了不顶用,连装死都做不出。

景平不乐意看他那风吹芦苇、左右摇摆的衰样了,干脆不理他,要策马去找庄别留。

庄别留定马十几丈外,看出城上、城下眉来眼去,朗声喊:“城上何意?陛下同不同意?”

他不问还好。

一问倒给铎戌点了火——没你们来裹乱,咱家能受这夹板儿气?

他进了水的脑袋一热,直接沸腾了,站在城上着人喊话:“陛下让大人回去,否则以暴/民兵谏论,格杀不容。”

景平脑仁嗡嗡的,暗骂铎戌当年该在搁古大营里吓死才好。

这不纯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么。

庄别留已气得七窍生烟,冲城上喊:“陛下让庄某安抚百姓,可庄某身为地方官员不能向百姓拔剑,只得来天子脚下为他们求一说法,陛下就是这样对待子民吗!”

话音落,他身后发出一声爆喝,带着怒意,震得邺阳的九丈城门震了三震。

话已经挑开了,景平向城上道:“铎公公,此间有误会,给我半日时间……”

铎戌扒城头一声长叹打断景平:“这不行啊贺大人,你们快点上来,”说着,他一摆手,“花都统刚刚上任开印,难不成要所有禁军兄弟陪你一起抗旨掉脑袋?”

随即,内侍庭数十名弓弩手搭弓拉箭,瞄准景平、花信风,意图明确——快点进城,否则与反叛同论。

花信风怒意暴涨,冷冷甩给铎戌一眼。

目光如利剑,直戳铎戌喉咙,把他看得咽着吐沫星子、下意识想躲开对方目光所及处。

“半日够吗?”花信风低声问景平。

景平知道师父想做什么,点了点头。

而不待花信风有动作,城上又起骚乱。

蓉辉郡主一身戎装登上城楼,二话不说腰刀出鞘,冷寒架在铎戌脖子上。

“收箭。”她冷冷道。

她是郡主,内侍庭、禁军皆认识。

一名离得近的弓手道:“郡主……怎可违抗掌武……”

话没说完,蓉辉手一甩。

弓手腕子剧痛——尺长的匕首钉穿了他的手。

“收箭!别让我说第三次。往后若圣上怪罪,蓉辉一人承担。”

没人敢跟郡主动手,更没人乐意再做挨揍的出头鸟。

“贺大人去吧!”蓉辉朗声对景平说完,又扬高了几分声音对庄别留喊,“贺大人心向百姓,你们伤他分毫,便什么都免谈!”

景平向城上抱拳,策马与花信风一道往流民阵营去了。

讨说法的“大军”人数众多,却寒酸无比。

即便是庄别留的“中军帐”,依旧缝缝补补,没得炭火盆,只为了有口热水,架出一小堆篝火,烧了几根破木头。那破帐子四下透风,倒也不怕拢烟。

庄别留与景平未有交道,只知对方是信国公世子,其余都是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听来、不知真假的事情。

景平进帐子笑道:“庄大人,景平早闻大名,有礼了。”

说罢施礼。

花信风在一旁,看他好像看见西边升太阳,心道:这小子会川剧变脸么,常时露个笑脸那么难,现在笑得跟花儿似的。

再转念,想来他四处“卖/军/火”,自有几分生意人的奸猾。

庄别留也一愣,示意二人坐破板凳子,还礼道:“庄某与大人素未谋面、更没交集,贺大人不用攀亲近,有话直说吧。”

景平端起开裂、崩口的粗瓷碗,不吝地喝口热乎水,呼出白雾,笑道:“还真不是攀亲近,景平听康南王讲过他与大人的儿时旧事。”

他悠悠然,见庄别留听到“康南王”几字眸色忽闪,继续道:“王爷讲的事情令人感慨、心酸,他说眼见庄大人面不改色地吃活蝎子,心生畏惧,怕那东西好久。”

花信风知道李爻少年时看见蝎子就炸毛,但问了几次,那臭小子不是胡说,就是岔话,他无情腹诽:那厮定是拿这事儿哄得景平更大的好处,惯的见色忘义!

庄别留苦笑:“少不更事闹出的荒唐事,若非是李老将军讲情,只怕我爹能让我跟那喂蝎子腐尸一个被窝睡觉。”

景平话锋紧跟:“所以眼下景平要替太师叔拦一拦庄大哥。”

称呼都变得丝滑。

庄别留听他一圈绕回来,脸色一沉。

景平只当没看见,话匣子打开便竹筒倒豆子:“庄大哥一路未走官道,想来是为绕过路上哨位,出其不意,同样这导致有些事你不知道,”他放缓语速,一字一句道,“我太师叔已经前去了幽州,你们走岔了。”

“阿爻……王爷当真没在都城?”

庄别留本还寄希望于李爻能在御前帮百姓说话。

“确实没在,否则依他的性子,怎会避而不见,”景平语调不经意柔下几分,跟着又转为无奈,“不仅他不在,陛下也不在。”

庄别留:……

“你们为何偏选这般时候来都城,系列因果当真是巧合么?还是庄大哥早被有心人暗中推措怂恿?近日接连有军令下,细想疑点重重,无奈我暂时没有证据。可若当真如我所猜,那人是要是让你和十万幽州百姓,为他狼子野心血奠!”景平揣手端坐在椅子里,停顿片刻,见庄别留面色冷沉,又道,“两日前,有奸人谋刺太子殿下未遂,你紧跟着围逼城下,皇上、康南王皆不在,事情‘巧合’至此,庄大哥以为,往后将如何发展?”

庄别留思路直接,也看出“刺王杀驾事败”之后,幽州变成了一道吸引火力的大旗。常与他暗中联系的苏大人却一直安抚他等待时机。

前些天幽州传言四起,他明接圣旨、暗收苏禾“锦囊”——大人要他借安抚为名,带幽州口百姓到都城要说法。

可对方为何隐瞒圣上离开的事实,这说法找谁要?

事情周折太多,闹到最后他和这十万百姓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前来都城的意图。分明已有被当炮灰的苗头了。

“你说有人挑唆,这人是谁?”庄别留问。

景平谨慎至极,摇头道:“这暂不能说,”他摩挲着衣襟上的香樟扣子,“庄大哥带百姓退开十五里,我会着人送衣裳、粮食,十五日之后,定给出百姓满意的说法。”

庄别留低头没说话。

景平看不清他的目光。

花信风看向景平:眼下动手制住他,是好机会。

景平微摇头,不同意——制住他百姓大概会乱,不能让晏初爷爷豁出名声维护的人们再历血光。

一人都不要。

“可以,”庄别留擡头定声,“我信你,但十万百姓的生死只牵系在你我二人身上,我不能放心。”

他嘴角渗出几分悲凉的笑意:“王爷同你说过吗,他娘亲曾偷偷对他说‘能平安过日子就好,别去做英雄,没有好下场’。”

这话李爻从未提过,景平讷了下,摇摇头。

“可他还是要做英雄,听说你跟在他身边多年,你也要做英雄么?”庄别留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递给景平,“喝了,我即刻退开十五里,事成、百姓得平安给你解药,若不成,你留下英名、给十万百姓陪葬吧。真到那一刻,我们有的是湘妃怒,和邺阳一起上青天!”

显然,那是毒药。

他要拉景平彻底入局,李爻的心思才会更多地偏移给他们。

景平在与庄别留对视的须臾间,知道他没开玩笑,接过药瓶笑道:“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当英雄。”

他正拔开瓶盖……

“且慢。”

一声凛喝传来。

帐帘翻动,与天光和寒风一起进来的是个少年身影——很高挑,只是骨架尚未宽阔,也不健壮,才显得清瘦至极,像被风吹进屋子的纸片。

“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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