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润扯松胸口系着的领带,“小泽,我真的讨厌这种被人安排好一切的感觉。”
申泽挥了挥手,虚拟的投影瞬间化作盈盈光点,他拿出申润给的手枪,给它上膛,“那就不走它说的那条路,杀出去,也是一样的。”
“但是。”
申泽习惯用左手持枪,右手仍是空的,他朝申润伸出手,“你得牵着我的手,不可以放开。”
地下堡垒的金属大门被酒店的拥有者开启,花衬衫涌了进来,申润给手里的枪填满子弹,随后和弟弟十指相扣,“绝不放开。”
他说完,申泽拉着他,逆着花衬衫的人潮,向他们来时的路狂奔而去,手中的枪不停喷吐着火光,弹匣很快打空,那群花衬衫却像是能不停繁殖的病毒,源源不断朝他们涌来。
申泽随手扔掉打空了弹匣的枪,边跑边对申润说:“看来我们得跑快点逃命了。”
话是这么说,他的脸上完全没有惧色,反倒是挂着还算灿烂的笑。
申润也扔掉手里的枪,从腰侧抽出另一把,“啊,我可没有L.E.,跑不了你那么快。”
“没关系,我可以带你体验一次那是什么感觉。”
他没有给申润回答的机会,直接用一只手把人打横抱在怀里,申润猝不及防,本能抱住他的脖子。
“喂,你应该提前预告一下。”
申泽笑着说:“好的,下次注意。”
他从后腰处摸出一枚手雷,用手指拉开拉环,朝着身后扔了过去,他的轮廓蒙上斑斓的虚影,在手雷爆炸的前一刻消失在地下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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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奔跑原来是这种感觉...
申润感觉自己要吐了。
他眼前天旋地转,还没搞清楚自己出现在什么地方是,地下传来一声巨响,地板、天花板,以及这片空间内的所有物体都在摇晃。
警报声和人群的尖叫声同时响彻,申润这才知道他们这是回到了酒店的大堂。
“你难道一直把一枚手雷带在身上吗?”
申泽把他放了下来,“不可以吗?”
“以后你进家门之前我要仔细检查,去掉所有武器之后你才能进去。我可不想有睡觉时突然摸到一颗手雷这样的事发生。”
申润重新握住弟弟的手,“继续跑啊,我们不是在逃命吗?”
他眼前还是一片斑斓,连方向都没搞明白,稀里糊涂拉着申泽往某个方向跑。
跑着跑着,视野好像恢复了一点,四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有一个团状的物体直直砸向他的额头,申润闻见一阵花香。
他接住那一团不算柔软的事物,视野在此刻恢复正常,他低头,看见自己手里正握着一束手捧花。
这是一束由向日葵、白玫瑰、三色堇以及一层白纱组成的手捧花。
申润眨了眨眼,擡起头,发现他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跑进酒店的小礼堂内。
一对新人正在举行婚礼,他们本该在半小时前警报响起的第一时间撤离,但两个人和他们邀请的宾客都选择坚持到仪式结束再走。
他们的淡定维持到地底那枚手雷引爆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慌了神,尖叫着跟随私人安保的指引撤离。
慌乱之中,新娘随手扔出了她的手捧花,正正好好砸在申润头顶上。
这一砸似乎直接让他忘记自己正在被追杀的事实,一片狼藉之中,他把手捧花递给申泽,“给,送你了。”
申泽接过捧花,冲着他挑了挑眉,“你知道接到新娘的手捧花意味着什么吗?”
申润说:“当然。”
礼堂之内满是白玫瑰和粉色的缎带纱幔,在宾客的推搡践踏之下,白玫瑰的花瓣飘摇着占据地板的每一处空隙,正中央原本是一扇彩绘玻璃窗,刚刚那声巨响之后,彩窗碎裂大半,玻璃碎片洒落在白玫瑰花瓣之间,在灯光的映照之下折射着斑驳光影。
他心念一动,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想试一下是什么感觉吗?”
“为什么不呢?”
申泽把自己的手递了过去,两个人牵着手,沿着由败落的玫瑰花瓣组成的花路缓缓走向小礼堂的最前面,站在满地正在闪闪发光的玻璃渣上。
两个人身上穿着款式相近的正装,看起来像是真的要结婚一样。
“我怎么感觉好像真的是在和你结婚一样。”
申泽拿着手捧花,和他面对面站着。
他们站在新郎新娘宣誓的位置,头顶的感应装置自动启动,固定在礼堂天花板上的装置开始无声运转,一块纯白色的头纱从礼堂的大门顶端沿着固定的轨道快速飞来,和那束手捧花一样,不偏不倚,正正好好飘落在申泽头顶上。
申泽有些猝不及防,出于本能,他想把突然罩住他的白纱甩开,申润却在此时阻止他的动作。
他擡手,用白纱上的自带的装饰把它固定在申泽的长发上,随后后退一小步,歪着头看他。
申泽手里拿着捧花,头上戴着白纱,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个比他更适合这幅装束的男人,在白纱的映衬之下,他的眼睛比任何时刻都要蓝。
“你说的对,真的像在结婚。”
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他在心里感叹,如果刚刚他们选择走冥河提前规划好的路线,也就不会迷失方向误闯小礼堂,手捧花不会砸在他的脸上,白纱不会飘落到申泽头顶。
申润突然笑了,他不知道冥河有没有通过某个摄像头注视着这里,但他确实希望那个AI可以看见。
和真正的命运比起来,它只能算是一个三流导演。
“好看吗?”
申泽打断他的思绪,他扯了扯那块白纱,脸上还有着些许不情愿。
“好看。”
再没有比你更好看的新娘了。
摆脱操纵的喜悦和来自眼前人美貌的冲击交织在一起,申润头脑一热,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申泽。”
他拉起青年空着的那只手,“和哥结婚吧。”
申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我是说。”申润又重复了一遍,“我们结婚吧。”
申泽从没有想过“我们结婚吧”这几个字会从申润嘴里说出去,他一直想着两人之间会由他来做出这一步,却没想到会被申润抢了先。
他一时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算是求婚吗?
要回答什么?要说我愿意吗?不对,那不是婚礼宣誓的时候才说吗?那要回答什么?可以?好的?OK?
申泽的脑子被短短的五个字搅成一片浆糊,已经很少会慌乱的他说话开始磕绊起来,“这..这也,这也太突然了...”
申润还以为他会直接说“我愿意”,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他也开始难以克制的慌乱起来,“你不愿意吗?”
为什么?为什么申泽不愿嫁给我?为什么?为什么?
申泽垂下眼,虽然没有夸张的表情,他的脸颊却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一层淡淡的绯红。
“至少,至少应该有求婚戒指吧?”
“戒指?”
申润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申泽睁大眼睛,全身的关节像是被冻结了一样,他看见申润从西裤的侧边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盒子。
“如果我早知道这东西还要定做,那你该在一周前的圣诞节收到这份礼物。”
他把盒子攥在手里,松开申泽的手,对他说,“你可以当作没听见我刚刚的话,让我从头再来一遍吗?”
申泽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申润鼓起勇气,打开手里的黑色盒子,露出里面装着的两枚戒指,极细的银色指环像环状荆棘,其上点缀着一颗小小的,晶莹剔透的海蓝宝石,像一滴眼泪,又像一颗星星,另一枚戒指和它款式接近,只是指环稍微宽了一些。
他依照着梦里排练预演过很多次的场景,单膝跪倒在满是玻璃渣的地板上,手中拿着戒指盒,仰头望向他的新娘。
“申泽,你愿意嫁给我吗?”
申泽蓝色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没有立刻给予答复,而是提出自己的要求。
“你要说完整。”
申润一怔,随即露出一个难为情的表情,“一定要这样吗?”
看到青年点头的动作后,他用力闭了一下眼,妥协得异常迅速。
“好吧。”
他重新看向申泽,眼神中满是郑重和认真,“全世界最漂亮的甜心,全宇宙最可爱的宝贝,我最最喜欢的弟弟,我最爱的申泽,你愿意嫁给我吗?”
申泽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他伸出手,给出他的回答。
“我愿意。”
申润拿着那枚窄一点的戒指,把它套在申泽左手的无名指上,轻轻吻了一下和申泽眼睛一样漂亮的海蓝宝石。
申泽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将那枚稍微宽一点的戒指戴在同样的位置,也学者他的动作,亲吻了他的手指。
两个人对视着,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绪。
申润擡手将折在申泽长发上的白纱重新扬起,又在白纱落下之前吻上他的嘴唇。
白纱罩住两人的脸,玻璃碎渣的折射的光斑,天花板上的射灯,从彩窗破裂处照射进的天光齐齐打在他们身上,他们在朦胧的光晕之中接吻,如同置身一片乌托邦。
直到枪鸣声响起,申润才想起被他抛之脑后的事。
申泽显然也想了起来,“我们好像还在被追杀。”
申润抓住他的手,“要打还是要跑?”
申泽扬了扬手里的捧花,“我的左手要拿着这个,右手要牵着你,不能拿枪了。”
“那就只能跑了。”申润说。
他们没有犹豫,一同朝着小礼堂的另一扇门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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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润带着申泽在园区里狂奔,身后有一群花衬衫挥舞着手臂上的植入武器追赶着他们。
他在半路撞上酒店的安保,二话没说抢了他们的摩托,载着申泽往园区的大门冲去。
道路尽头升起一排亮着红光的阻拦柱,他微微侧过头,对身后的人说,“抱紧我。”
申泽用一只胳膊紧紧环住他的腰,摩托车猛地擡起车头,越过那排阻拦柱。
“哥,我感觉这一幕好像很熟悉。”
申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好像在很多年前,你就是这么把我带回家的。”
申润也想起了那段往事,疾驰之中,风声呼啸,他提高音量,笑着问申泽,“你现在开心吗?”
“开心!”
好像又回到了手拉手坐在皮卡车车斗里的时刻,他往前探身,在申润的侧脸上咬了一口。
申润吃痛,忍不住吸了口气,“为什么咬我?”
“我想知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申泽回答他,“因为太幸福了,所以像做梦一样。”
申润没再说话,脸上的笑容却更加灿烂。
他们早已冲出酒店园区,沿着岷州岛的环海公路向未知的目的地驶去。
海风吹在脸上,时不时吹来几片小雪花,申泽将手里那束由向日葵和白玫瑰组成的捧花高高举起,白色的头纱,乌黑的长发一起随风飘扬。
他像个幼稚的孩子一样大声喊着。
“我要结婚了——”
“我要和我哥哥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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