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别说。”朱子恭笑道:“老公祖也说,要把这篇文章送到成都,让中丞藩台大宗师过目,还要建议朝廷加进《孝经》里呢。”
“你们是没见当时那场面啊,简直了!”朱子和也兴致勃勃加入进来,哥俩你一言我一语,把贾知州发癫的情形绘声绘色讲给家人听。
“真的假的?”张夫人难以置信。
“肯定是真的,这么扯淡的事儿,他俩编都编不出来。”朱玠却沉声道:“好了,今天尽孝完毕了,都去休息吧。”
“是,爹爹母亲晚安。”一屋子儿女起身行礼告退。
等孩子们走了,张夫人问朱玠。“咋了?”
都是老夫老妻了,她自然能看出丈夫的异样。
“这事儿我感觉有些蹊跷,我去跟老三合计合计。你先睡吧。”朱玠便带上六合帽,出了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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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山先生院中,书房里。
“我已经着人打听清楚了经过,还拿到了弘之那篇文章的抄件,都跟孩子们说的一模一样。”朱玠将一张稿纸递给朱璋。
朱璋戴上老花镜,就着烛光欣赏起弟子的文章来,自然也免不了一番唏嘘。“这是谁的弟子,怎能如此优秀?”
“你先别着急自吹自擂,我看这对弘之未必是好事。”朱玠沉声道。
“确实,老公祖这是干啥子?要捧苏弘之也不用这么使劲。”朱璋点点头道:“这么好的文章,你就是晚一点儿点,案首也落不到别人头上,何苦要这么着急?未免有些用力过猛了吧?”
“他那是为了捧苏弘之吗?”朱玠哼一声。“那都是为了他自己!”
“那当然,他又不是苏允文,这么卖力表演,肯定是为了他自己。”朱璋不解问道:“那他这是图啥呀?“
“还能图啥?无非名利二字。”朱玠冷笑道。
“那就是名了。”朱璋便道:“他既然两度宣称要辞官,应该不是说说而已。”
“肯定不是。”朱玠深以为然道:“上个月那场遥祝寿宴,你不也参加了吗?记得吗?当时知州老爷也说过要辞官的话……”
“记得,当时以为是气氛到了,他随口说说呢。”朱璋给兄长添了杯茶,道:“事不过三,看来老公祖真想走,这回是借题发挥罢了。”
朱玠不禁赞叹道:“发挥得好啊。老公祖这一辞官,必定名垂青史,不让江东步兵独美!”
“那他可谓‘山东骑兵’了。”朱璋促狭笑道。
“呵呵呵……”两人都笑了起来。
笑罢,朱玠正色道:“而且他是因为一篇孝子文章辞官,可比莼鲈之思高尚多了!日后但凡提起大明孝子,人家第一个想到的,恐怕不会是苏弘之,而是他贾一旦。”
“嘶……还真是!”朱璋倒吸冷气。孝行孝行,要落在个行上。苏录只是写了篇文章,可人家真辞官了呀……
他不禁气愤道:“臭不要脸,蹭名声蹭到喧宾夺主了!”
“正常,人一旦做了官,脸皮也就喂了狗。”朱玠笑道。
“就怕良心也喂了狗。”朱璋哼一声。
“难说。”朱玠对贾知州私底下的蝇营狗苟,知道的可比朱璋多多了。但不妨碍他看好贾知州的远大前程。
“他才三十七八,等侍奉完老母,肯定有的是人举荐他。到时候朝廷征召这位大孝子,你觉得官低了合适吗?”
“那起码得是个大府知府。”朱璋道。
“低了。”朱玠却断言道:“他正五品已经任满三年了,只要李阁老还在位,一定是以佥都御史征召,再过渡一下就外放巡抚了。”
“这么夸张?”朱璋咋舌道。
“不信走着瞧。”朱玠淡淡道。
“我管他是巡抚还是知府了?”朱璋撇撇嘴道:“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事儿对弘之有什么影响?”
“接下来弘之肯定会迎来省里严厉的审查,但只要他能顶住,之前的‘文运待苏’也好,这次的《色难容易帖》也罢,都会成为助他扬名蜀中的佳话。”朱玠道:“放心吧,有老翰林在,他翻不了船的。”
“二哥也给大宗师写封信吧,至少得让大宗师知道,弘之是老山长和老九的弟子。这种事儿不能让老山长出面啊。”朱璋叹气道。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有些后悔没考个功名出来。
“不能直接给大宗师写信。这样吧,我给叶藩台送点茶叶,到时候请他美言两句。”朱玠想一想道。
“嗯,这些事你比我明白。”朱璋赞同道。
“贾知州为什么好好的,忽然要辞官呢?”老哥俩聊完那些有的没的,话题终于进入了深水区。
“我也很错愕,来时想了一路。”朱玠呷一口茶汤道:“想了这么几个可能,你帮我参详参详。”
“你讲。”朱璋点点头。
ps.第三章晚一些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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