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此法莫非亦是参照后世治世之策而行?”
朱樉心中早已认可苏河所提之法,却仍想探知更多细节。
自入书院受教半载,他早已不是昔日那骄纵妄为的秦王,满心只想习得真本事,日后能为大明效力。
苏河颔首,目光落在廊下悬挂的《大明舆图》上,缓声道:
“正是。”
“可此前您曾言,要让我往异国领土称王,为何如今却只让我掌一城之地?”
朱樉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解,亦有几分忐忑。
苏河闻言,轻轻啧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训斥,却无半分苛责:
“你这半年书,莫非都读进肚子里去了?你往日在封地所为,强征民力、视百姓如草芥,这些事你自己忘了?如今若真给你一片比大明疆域还广的土地,凭你眼下这点管理经验,不出半年,再好的基业也得被你败光。”
这番话如重锤般砸在朱樉心上,他羞愧地低下头,双手攥紧了衣摆。
自他记事起,唯有父皇朱元璋、母后马皇后、太子朱标能让他俯首。
苏河是第四个。
并非因对方是帝师,而是对方每一句话都戳中要害,句句在理。
“苏先生教训的是,朱樉受教了。”他躬身作揖,态度恭谨无比。
苏河见他诚心悔过,语气稍缓:“让你掌一城,一来是想借此处搭建大明经济腾飞的基石。此城可通江海,既能承接应天府的物资调度,又能与海外通商,为大明探知域外风物;二来便是锤炼你的能力。你可知,日后你肩上的责任,未必比太子轻。”
他顿了顿,目光沉了几分:
“若真让你独立掌一方远土,权力易滋生野望。即便你这一代安分,你的后人也会在你的熏陶下,生出自立之心。届时刀兵相向,受苦的是百姓,朱家亦难逃手足相残的祸事。昔年海外有强国,因分封诸子于远土,日久枝强干弱,终至藩属自立,宗主国反沦为附庸,此等前车之鉴,不可不防。”
朱樉听得心头一凛,原本对“称王”的那点念想瞬间消散。
他虽曾骄纵,却也知晓手足相残的惨烈,更何况是累及后世。
“苏先生如今已是雄英侄儿的帝师,我若再拜师,恐有唐突之嫌。”
朱樉抬眸,语气恳切:
“但我也清楚,唯有追随苏先生求学,方能补己之短,日后辅佐太子大哥,为大明稳固江山。还请苏先生不吝赐教!”
这般恭谨态度,若是放在半年前,别说朝臣,便是朱元璋也未必能得见。
昔日那个目空一切的秦王,如今竟愿放下身段求师,足见苏河教导之效。
……
“雄英真乖,往后学得更多本事,便做小老师,去教皇爷爷、皇奶奶好不好?”
常氏抱着三岁的朱雄英,柔声道。
“好呀!”
朱雄英脆生生应着,小眉头却皱了起来:
“可皇爷爷总爱跟雄英玩,不像皇奶奶那样认真听讲。到时候我要跟皇奶奶说,让皇爷爷也坐好听课!”
三岁孩童说出这般老成的话,朱标看在眼里,额角顿时浮起一丝黑线。
这语气、这神态,除了苏河,还能有谁?
他正想笑着与儿子打趣,常氏忽然凑近他耳边,轻声道:
“太子,秦王在外求见,说有要事相商。”
“二弟?”朱标微微一怔,“他往日这个时辰都在书院温书,今日怎会突然来寻我?”
“妾也不知,只看他神色匆匆,似是急务。”
“既如此,定是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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