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在平安县的清晨响起。这面设立在县衙门口,蒙尘已久的鸣冤鼓,突然被擂响,让寥寥几个早起在街上晃荡的百姓吓了一跳,纷纷驻足,惊疑不定地望向县衙方向。
擂鼓的是衙役李福。他按照石毅的吩咐,用尽力气敲了三通鼓。虽然底气不足,鼓声远谈不上威严肃穆,但这久违的声响,本身就是一个信号——平安县这个被遗忘的角落,似乎有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动静。
县衙公堂之上,石毅端坐在那张褪色的“明镜高悬”牌匾下,脸色依旧苍白,但他的腰杆挺得笔直,目光平静地扫过堂下。
堂下空空荡荡,除了按刀站立、努力挺起胸膛的李福和赵小乙,再无他人。没有师爷,没有三班衙役,更没有前来围观的百姓。
预料之中的冷清,石毅并不气馁。
“李福,小乙。”石毅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公堂上。
“小的在!”两人连忙应声。
“从今日起,平安县衙,要开始做事了。”石毅缓缓说道,“本官知道,县衙拖欠俸禄已久,大家生计艰难。此事,本官会设法解决。眼下,有两件事要你们立刻去办。”
“请大人吩咐!”
“第一,张贴安民告示。内容如下:本官石毅,已病愈视事。深知本县民生困苦,决意革除积弊,寻访生路。
现征集青壮民夫三十人,由县衙雇佣,整修官道、疏浚排水沟渠,每日管两餐粥饭,另视情况酌发工钱或粮食。愿者,即刻来县衙报名。”
以工代赈!这是石毅能想到的,在当前这种情况下,最快凝聚人力、同时稍微改善部分百姓生存状况的办法。
管两餐粥饭,对于很多挣扎在饿死边缘的人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诱惑。整修道路和沟渠,既是基础设施的改善,也能让百姓看到县令做事的决心。
至于粮食问题,不要忘记系统的存在,它每天可是会自动增长能量的。可能是穿越的问题,也可能是世界的问题,现在系统每天增长5点能量。
兑换这个世界的杂粮,足够五十人吃饱的了,至于兑换地瓜玉米之类的,石毅试过,两个字“不行”。
李福和赵小乙都愣住了。征集民夫?还管饭?县衙哪里来的粮食?
石毅看出他们的疑惑,没有解释,继续吩咐:“第二,小乙,你去苦水河边,找几个常年捕鱼的老手,向他们收购……不,请他们帮忙捞一些鱼虾送来,就说本官有用。
李福,你去城中看看,有没有擅长编织箩筐、修补物件的匠人,也请他们来衙一趟。”
两人虽然满腹疑窦,但见县令大人语气坚决,不敢多问,领命而去。
告示很快贴在了县衙门口的墙壁上。那歪歪扭扭的字迹(由赵小乙代笔)和鲜红的官印,吸引了一些胆大的百姓围拢过来。
识字的人不多,但总有人认得。当“每日管两餐粥饭”的消息传开时,人群中起了一阵骚动。
“管饭?真的假的?县衙自己都揭不开锅了吧?”
“新来的县令?就是那个病秧子?他能有什么办法?”
“怕是骗人的吧?想让我们白干活?”
质疑和麻木居多,但生存的本能还是让一些走投无路的人动了心。
尤其是那些家里已经断粮,全靠挖野菜度日的人家。
很快,就有几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汉子,试探着走到了县衙门口。
石毅亲自在门口接待了他们。他没有摆官架子,而是详细登记了他们的姓名、住址(大多是城外的破落村子),并当场让赵小乙支起一口从后厨找来的大锅,升火煮粥。
当浑浊但热气腾腾的米粥香味弥漫开来时,报名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到一个上午,三十个名额就报满了,甚至还有不少人在外围观望,眼中充满了渴望。
石毅对李福说:“告诉后面的人,名额已满,但若表现良好,日后还有机会。先将这三十人编成两队,一队由你带领,负责将县城通往官道的那段坑洼土路填平夯实。
另一队由小乙带领,负责清理城内的几条主要排水沟,防止夏日积水滋生蚊蝇。”
“大人,那粮食……”李福看着那口迅速见底的大锅,忧心忡忡。县衙库房里那点可怜的存粮,根本支撑不了几天。
“粮食的事,本官来想办法。”石毅沉声道。
下午,几个老渔民战战兢兢地送来了几大筐活蹦乱跳的鱼虾,都是苦水河常见的品种,个头不大,鳞片粗糙,散发着腥咸之气。
石毅开始他的第一次“科研”尝试。
他让人将鱼虾分别处理。
一部分鱼刮鳞去内脏后,用清水反复浸泡、搓洗,试图去除表面的黏液和可能存在的苦味物质。
另一部分,则尝试用简单的“烹饪”方法来处理。
他让赵小乙找来一些有特殊气味的植物,比如艾草、野葱、还有一种略带酸味的野果,分别与鱼虾同煮。
整个县衙后院,很快弥漫起各种奇怪的味道。
有鱼腥味,有草药的清苦味,还有酸果的怪异气味。
李福和赵小乙,以及那几个被请来的老匠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的县令大人像个厨子一样,围着几口锅灶忙碌。
石毅耐心地记录着每一步操作,然后亲自品尝每一种处理后的鱼虾。清水浸泡的效果有限,苦味依然明显。
而用草药同煮的方法,虽然添加了别的味道,但苦味并未完全掩盖,反而混合成更奇怪的口感。用酸果煮的鱼,肉质变得松散,酸味加重了苦味,更难以下咽。
第一次尝试,几乎可以说是失败的。围观的人们眼中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又黯淡了下去。看来这位新县令,也只是个异想天开的书生罢了。
石毅却没有丝毫沮丧。科学实验本来就有失败,他仔细分析着失败的原因:苦味物质可能不仅仅存在于表面,而是渗透到了鱼肉内部。或者,这种苦味需要更特殊的化学或物理方法才能去除。
“也许是水温?或者……发酵?”石毅想到了腌制和发酵工艺。比如制作鱼露、虾酱等,通过微生物的作用,可能会分解掉一些带来苦味的物质。但这需要时间,而且工艺复杂,不适合快速解决眼前的口粮问题。
就在他凝神思考时,目光无意中扫过墙角堆放的破瓦罐,里面有一些苦水河河水蒸发后留下的盐渍。
盐……结晶……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苦水河的水又咸又苦,说明里面溶解了多种盐分,而不同盐分的溶解度的温度是不同的,是否可以通过控制结晶的温度和顺序,将相对纯净的食盐(氯化钠)先结晶出来,而将苦味物质(氯化镁、硫酸镁等)留在母液中?
这就是化学上的分离结晶法。虽然在这个时代没有精密仪器,但通过简单的加热、蒸发、冷却,或许可以实现初步的分离。
这个发现让石毅精神大振。既然暂时去除不了鱼虾的苦味,那就先获取可用的盐,这个的意义比鱼虾可是要重要多了。
盐不仅可以食用,更是重要的贸易物资和防腐剂。
他立刻改变方向,吩咐赵小乙:“小乙,去找几个大一点的陶缸和陶盆来,再找些平整的石板或者大点的瓦片。
李福,你带几个人,去苦水河挑几担水回来,要清澈一点的。”
众人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办。石毅则开始搭建他简陋的实验室。他用砖石垒起简单的灶台,将陶缸架在上面,倒入苦水河水,加热蒸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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