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府派来的探子，是两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行脚商人打扮的汉子，一个叫王五，一个叫赵六。他们混在一支前往边境的小商队里，不显山不露水地进入了平安县地界。
然而，他们一踏入平安县，就感觉到了明显的不同。
官道平整了许多，不再像传闻中那般坑洼难行。路旁的排水沟渠也被清理过，虽然依旧是盐碱地，但那种破败荒芜的死气似乎淡了些。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路上遇到的百姓，虽然衣着依旧朴素，但脸上少了那种菜色和麻木，多了一丝生气，甚至有人会主动和他们打招呼，询问是否需要向导，言语间透着一股以前绝不可能有的底气。
“头儿，这平安县……好像跟传言不太一样啊？”赵六低声对王五说道。
王五也是眉头微皱，他混迹官场底层多年，眼力还是有的。“是有点邪门。都打起精神，仔细看，仔细听。”
他们按照计划，没有直接去县衙，而是在县城里找了个简陋的客栈住下，然后分头行动，一人去市集、酒肆等人多眼杂的地方打探消息，另一人则扮作收购山货的商人，在县城周边转悠，试图接近那个传闻中的“盐场”。
在酒肆里，王五要了一碗浊酒，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议论。百姓们谈论最多的是县衙组织的以工代赈，称赞石县令说话算话，让大家能吃上饱饭。也有人在说蒙学堂的孩子今天又学了几个新字。还有人议论着工程队又在哪个地方挖渠修路。言语间对那位年轻的石县令充满了感激和信服。
但当王五装作不经意地问起：“听说咱们平安县自己也能出盐了？那可是好事啊，以后吃盐就不愁了。”
周围的酒客顿时安静了一下，互相看了看，随即有人打着哈哈道：“客官说笑了，咱们这苦水河，又咸又苦，哪能出盐？都是外面瞎传的。”
“就是就是，石大人带着我们修路挖渠，日子是好了点，但那盐可是金贵东西，哪是咱们这穷地方能有的？”
众人七嘴八舌，口径却出奇地一致，全都否认制盐之事，并将县里的变化归功于修路挖渠等寻常政务。
王五心中疑窦更深。这些百姓的反应太一致了，像是事先通过气一样。这反而更印证了传闻可能非虚。
另一边，赵六刚靠近苦水河那片被划为禁区的河滩外围，还没看清里面的情形，就被两个手持长矛的民兵拦住了。
“站住！前面是县衙重地，闲人免进！”领头的民兵正是李福手下的一名小队长，语气严肃，眼神警惕。
赵六连忙堆起笑脸，掏出准备好的说辞：“两位军爷恕罪，小的是收山货的，看这边地势开阔，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野物踪迹……”
“没有野物！这一片都归县衙管辖，任何人不得擅入！赶紧离开！”民兵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手中的长矛往前一横，态度坚决。
赵六试图套近乎，塞过去几个铜钱，却被对方严词拒绝，并警告他若再逗留，就要按窥探官府重地论处。
赵六无奈，只能讪讪退走。他远远眺望，只能看到河滩那边似乎有不少人在忙碌，还有一些反光的池子，具体做什么却看不真切。
两人的调查都遇到了阻碍，但综合起来，线索却指向了同一个方向：平安县确实有秘密，而且这个秘密被保护得很好，县令石毅对县城的掌控力远超他们的想象。
……
县衙书房内，石毅听着李福的汇报。“大人，按照您的吩咐，我们都盯着呢。那两个人，一个在酒肆打听，一个想靠近盐场，都被我们的人挡回去了。看他们的做派，不像是普通商贩，倒像是官面上的人。”李福如今负责民兵和部分治安，心思也细腻了不少。
石毅放下手中的笔，点了点头。州府那边有动静，在他预料之中。平安县的变化不可能永远瞒天过海。他之前刻意保持低调，与商队小批量交易，就是希望能延缓被注意的时间。现在看来，该来的终究会来。
“无妨，他们查不到实质的东西。”石毅语气平静，“盐场那边守卫森严，百姓们也得了叮嘱，不会乱说。他们最多只能推测我们可能有点异常，但拿不到我们私制盐铁的真凭实据。”
“可是大人，万一他们硬要闯盐场，或者上报州府，派兵来查……”李福还是有些担忧。民不与官斗的思想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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