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零零读书网>武侠>相国> 第三十八章 夜之三变·天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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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夜之三变·天变(1 / 2)

贺佩瑜走得很快,出门,跳上一辆马车,并不回营,指示卫兵向上城驶去。

他透湿,得意,坐了一会儿,就哈哈大笑起来。

车厢之中,有位坐得很谨慎的客人,半晌才问:“佩瑜,你笑什么。”

“我笑偌大西营全是废物,三言两语之下就各个动弹不得。”贺佩瑜从一旁摸出一盏半温的酒,抿了一口,“从此之后,群龙无首不足为患,杨雪谈一介弱质女流,醒了和睡着,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区别!”

“哦?那……贤侄,依你所见,西营诸将应当如何?”

“我一进门,立即拿下,安个罪名,乱刀砍死。拥立齐清铮为主,快马迎接齐相入营,那也算他们有胆有识。”贺佩瑜扔下酒盏,就在车厢里换起衣裳,“当今天下万变一息,哪儿来那么许多容后再议?又哪儿来那么许多有凭有据?我要是像他们一样,嘿嘿,如今还在苦苦追查杀父凶手,如今绑在门外、半死不活的就是我了。”

“拥立齐清铮?贤侄对他看得颇重哪。”

“是。他是西营之中唯一知道权变应对的一个,山洪毁了道路,不下山死守军令?笑话。李劼就在附近,不冒险一搏涉险回城?更是笑话。”贺佩瑜换上一身干净军服,“不知变通!杨鼎图活着,办他是办给我看,杨鼎图死了,办他就是办给齐相看了。伯父,说起来刚才杨雪谈一开口,我真是一身冷汗,幸亏杨鼎图一路娇生惯养,养得她一个将门之女浑身的小家子气,只图自保,碌碌无为——嘿嘿,杨雪谈要是换了齐清燃,我现在已经是一具尸首了。”

“贤侄,看来你对未来夫人很是满意。”

“伯父说哪里话,齐家子弟,我向来是高看一头。”贺佩瑜微笑:“无论将来局势怎么变化,西相国的丞相,总是姓齐的。”

那客人手里攥着点什么,沉默许久,才说:“贤侄,我并无觊觎相位之意。”

贺佩瑜听着车轮破水声:“伯父后悔了?”

“倒也不是……”客人声音更小:“河鋈他……他未必就是你的杀父仇人。”

“天下能指使齐家福和风影骑的,不是杨鼎图就是齐河鋈,杨鼎图既然毫无防范之心,齐家福又不在西营,那想必不是他了——不是他,就一定是齐相爷。”贺佩瑜说得斩钉截铁。

“如果……凶手不是齐家福呢?”

“伯父,你不会真认为齐家喜就能杀了我爹吧?”

“那,河鋈何必如此!”

“何必?那就要问问齐相,何必要铲除屈家,扫灭廉家,联姻杨家,又在雨夜诱我出兵,伤我臂膀!”贺佩瑜越说越怒:“我对齐相毕恭毕敬,礼敬有加,他如何对我,伯父你也看见了——蚁奴攻城,我在城头督战,他就能拨发杆叶陈粮,烧我的卧帐,杀我千余匹好马,毁我军牢,纵我要犯,搅得我南营天翻地覆!伯父你不觊觎他的相位,难道我会觊觎?那些陈麻子烂谷子的经营之道,我本来就一无所知!他在做什么?我再不行动,他就直接下手摘了我的将军印了!伯父,我与他如今已不能两立,你若反悔,只管下车,告诉他就是了……只不过,到时候,谁玉碎谁瓦全,那可就是未定之天。而且……即便齐河鋈除掉我,朔中齐氏将来何去何从,恐怕也是……呵呵。”

客人猛握住车厢门柄:“他……他总不会对自家下手!”

“为什么不会?”

“他姓齐。”

“可他叫齐河鋈,还是叫齐河武?是十六家的嫡传血脉,还是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个野种?”贺佩瑜凑了过去,“伯父,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的书信,你看过了,齐夫人的印记,你也瞧见了,聂家五口的口供可不是我伪造的,北柳巷还在,当年的老街坊找一找或许也还在。齐相爷的出身,没那么好隐瞒。令尊和杨鼎图联手捧出了一位齐相爷,如今他在对十六家逐一下手,杨鼎图是无后之人,伯父,你也是吗?”

车行甚快,很快就进了上城。

“伯父,当机立断!”

“杨家的封地——”

“杨家的封地是齐家的,楚河谷也是齐家的,相位还是齐家的。”贺佩瑜一字一顿,“我文书已经写得清清楚楚,我只要西营,还有杨家封地上的一半赋税。”

“可……西营与南营都在你手里,文书还有什么用?”

“我本来就不想要封地,我连木兰州都不要,还要什么?”贺佩瑜反手抽出柄匕首,客人一哆嗦,他冷冷笑,割破手指,按在胸前家徽上,“我以贺家世代荣耀立下血誓——此生此世,我若反戈齐氏,侵吞寸土,食言毁约,叫贺家举族英灵尽堕,我必死于奴隶之手,子子孙孙,世代为奴。”

对于十六家子弟而言,这样的毒誓,已经发到头了。

“伯父,再犹豫,天可就亮了。”贺佩瑜为客人推开车门:“小侄还要面见太后、陛下和几位伯父,就不再亲送伯父了。请,小侄静候佳音。”

客人下了车,前方,转过拐角,就是齐府车骑,再向前,就是齐府的森森屋檐。

他木然上车,又木然下车。

守门的侍卫恭敬招呼:“大爷回来了!”

他们恭敬,有礼,可并不太在乎他在这样的深夜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这座朔中齐氏的府邸只为一个人忙碌。

“二弟可还好?”

“相爷还在昏睡,医官说是受了风,又在西营淋了雨,要静养数日。”齐府中的任何下人都对齐相病情了然于心。

齐相的书房灯火通明,门外满是车骑。

“都是什么人在等?”

“各家都派了医官想要亲自探看相爷病情。”侍卫回复:“夫人只让宫里的医官进去了。”

“哦,我去看看。”

“大爷。”侍卫跟了他几步:“夫人说……相爷要静养……”

“闲杂人等不便打扰?”

“这……是。”

“呵呵。”齐河鼎自顾自举步,玩味着那三个字,那三个在长相城中一言九鼎,甚至高于圣旨的字:“齐,相,爷。”

“你们都退下去吧。”

“是。”宫娥侍女一起回应,倒退而出,掩上殿门。

金釭银灯,照得璀璨辉煌。

“南营贺佩瑜叩见太后千岁,太后玉体安康。”贺佩瑜一进寝宫,迈过门槛,就大礼参拜,声音恭敬安柔,“蚁奴作乱,令太后担忧,是臣子万死之罪。”

“少将军免礼,起来说话。”廉太后坐在当中绣榻上,半寐半醒地听贺婴宁读诗。贺婴宁垂首坐在她脚边锦凳上,手里捧着一卷廉乃云的诗集,见兄长进来,就要起身。

右侧,廉乃云抚须而坐,似乎对自己的诗歌极其满意。

“南营贺佩瑜叩见皇——”

“诶,佩瑜。”太后止住了他:“立后还是咱们自家人商议的事儿,此时不宜行国礼,你进来吧,婴宁还是你妹子。婴宁,家礼也免了,深更半夜,自家人说话,不必这样拘礼。”

贺佩瑜向前几步,不敢抬头,垂手而立。

“丹凤屏与白凤屏是不能搁在一处的。”廉太后叹口气,抚摸着锦榻上的尺屏,站起身来,“国战一打十年,皇宫尽毁,规矩也乱了。再怎么恢复,也比不了当年……”

寝宫已经尽力奢华了,里里外外一派金碧辉煌,但是细细一看,就像是把整个长相城的奇珍异宝临时堆积到此处似的,像个雍容华贵的大仓库,却不像一座千年王气传承的宫殿。

“是。”贺佩瑜稍稍上前两步:“迎帝还朝,似乎是齐相爷主持……”

“唉,齐相也算尽心了。”太后摇摇头:“只是当年他连宫门也没进过,叫他怎么主持呢?”

“倒也未必吧。”廉乃云也站起来,见缝插针:“当年他也不是丞相,我看齐府家宴有模有样,相府的格局陈设,可是一点都没错。”

“我这一回宫才几天?耳朵里都听出茧子来了。”廉太后知道他们故意把言论引向齐相,既不制止,也不回护,“这十六家里头,除了齐家,个个的都跟我抱怨过一遭,怎么着,齐河鋈这些年,真做到这样天怒人怨了?”

“齐相爷治国之策我不便多言,只是这五年对十六家压逼太甚,齐家也不过是碍于相府脸面,不敢多言罢了。”贺佩瑜见太后似乎并无不悦,言论上也稍稍放开,“风信之变里,齐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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