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郑少游充满敌意的挑衅,整个宴会厅都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个被郡守大人捧上天的年轻人,到底有几斤几两。是会当场发作,还是会忍气吞声。
李源的拳头已经握紧了,他正要站出来呵斥,却被项川一个眼神按住了。
项川脸上没有丝毫怒气,反而端起酒杯,朝着郑少游的方向,遥遥一敬,然后朗声笑道:“郑公子说得对,项川确实只是一个来自中原的流民,无根无萍,比起在座各位的百年基业,实在是不值一提。”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郑少游自己。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这么干脆地就承认了,还顺带捧了他们这些世家一把。这让他准备好的一肚子嘲讽的话,一下子都堵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项川抿了一口酒,继续说道:“不过,我倒是觉得,出身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其位,谋其政。我虽是流民,但既然蒙李县令和郡守大人不弃,忝为永安县丞,便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让永安县的百姓,能吃饱饭,能穿暖衣。让永安县的府库,能多几两银子,好让郡守大人您,能少操一份心。”
他转过身,对着主位上的郡守陈望,深深一揖:“学生才疏学浅,所作所为,或许有不合规矩之处,但拳拳之心,皆是为了我河谷郡的繁荣,为了大人的政绩。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大人和诸位海涵。”
这番话说得,简直是滴水不漏,又充满了以退为进的智慧。
他先是自降身份,满足了那些世家子弟的优越感,让他们没法再揪着他的出身不放。然后,他立刻拔高自己的立意,把自己做的一切,都和“为民请命”、“为上分忧”联系在一起。最后,他直接把皮球踢给了郡守陈望。
意思很明显:我项川做事,可能手段不那么“规矩”,但我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你陈郡守的政绩。现在你的人,当着所有人的面,质疑我,那你这个做老大的,是不是该表个态?
郑少游的脸,一下子就涨红了。他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攻击,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不仅没伤到对方,反而把自己给架了起来。他现在要是再纠缠不休,就显得他是在跟“为民请命”的好官过不去,是在给郡守大人的政绩添堵。
郡守陈望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他心里对项川的评价,又上了好几个台阶。这小子,不光会做事,这处理人际关系和突发状况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
他重重地把酒杯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说得好!”陈望沉声开口,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脸色难看的郑少游和他爹,郡尉郑雄的身上。“我大楚祖制,唯才是举!项县丞虽非本地出身,但他为国为民之心,本官看得清清楚楚。他为永安县做的贡献,在座各位,也有目共睹。谁要是再拿他的出身说事,就是跟本官过不去,就是跟我河谷郡数十万百姓过不去!”
这话,说得极重。
郡尉郑雄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他狠狠地瞪了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一眼,连忙站起身,端着酒杯,走到堂中:“大人息怒!是下官教子无方,小儿无知,胡言乱语,冲撞了项大人。我代他,向项大人赔罪!”
说着,他就要拉着郑少游给项川行礼。
“郑郡尉,使不得,使不得。”项川赶紧上前一步,扶住他,“郑公子年轻气盛,心直口快,也是为了我河谷郡的规矩着想,并无恶意。大家都是同僚,一场误会,说开了就好。”
他这番大度的姿态,更是让在场的众人,对他高看了一眼。既打了郑家的脸,又卖了郑郡尉一个面子,还彰显了自己的气度。
一场风波,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经此一事,再也没有人敢小看这个年轻的县丞了。那些原本还想看他笑话的世家子弟,也都收起了轻视之心。
宴会结束后,陈望单独留下了项川和李源。
“项川,你今天,做得很好。”陈望的语气里,满是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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