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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与参议员(2 / 2)

“太空生物学——对太空中活着的有机体的研究。俄国人在这个领域的研究可以追溯到把那条叫莱卡的狗用斯波尼克二号送上太空的时候,如今他们依然领先于我们。但是即便是他们,也还没有对昆虫或其他无脊椎动物做过正式的研究——事实上,曾经的研究对象仅限狗、小鼠和猴子。”

“我明白了。你看我这样说对不对:你打算申请资金在太空建个动物园?”

会议室里的笑声促成了项目的流产。如今斯蒂尔曼参议员意识到,那也促成了他自己的死亡。

他只能怪自己,因为哈克尼斯博士已经尽力向他描述空间实验室可能带来的好处了,尽管其效果不佳。他特意强调了医学方面,没做任何具体的承诺,但是指出了可能性。他认为,医生在器官失重的环境下有可能发展出新的技术。人类不再受到重力的损害,寿命有可能延长,因为心脏和肌肉受到的压力都大为减弱。是的,他提到了心脏,但是当时的斯蒂尔曼参议员身强体壮、雄心勃勃,急切地想在媒体上出风头,对此毫无兴趣。

“你干吗来告诉我这个?”他有气无力地说,“你就不能让我平静死去吗?”

“关键就在这里。”哈克尼斯急切地说,“不能放弃半点希望。”

“因为俄国人已经治愈了几只仓鼠和兔子?”

“远远不止这些。我给你的报纸仅提到了初步的结果,而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他们不想开空头支票,所以尽量不声张。”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哈克尼斯看起来很惊讶。“这有何难,我给我的俄国同行斯坦尤科维奇打了电话。当时他就在梅契尼柯夫空间站上,可见他们有多么重视这项工作。他是我的老朋友,我就自作主张向他讲了你的情况。”

长久的绝望之后,得到一丝希望的曙光,就像失去它一样痛苦。斯蒂尔曼难以呼吸,有那么一会儿,他甚至惊恐地担心是不是大限已至,不过随即释然了:那只是兴奋的感觉,胸部不再紧张,耳鸣渐渐消失,他听到哈克尼斯博士还在说:“他问你是否能立刻去一趟苏联航天城,我说我得来问你一声。如果你能去,明天早晨十点三十分纽约有一趟航班。”

他已经答应孩子们明天去动物园,之前他还从未令他们失望过。这一想法让他感觉到一丝内疚,他几乎是痛下决心才回答道:“我能去。”

巨型洲际喷气客机从平流层下降的那几分钟,他并没有看到莫斯科。降落时观察屏是关闭的,因为对乘客来说,飞行器利用支撑射流竖直下落时,地面向上猛扑而来的景象过于惊心动魄。

到了莫斯科,他换乘一架舒适的老式涡轮旋桨飞机,向东飞进了绵绵的夜色,此刻他才真正有机会反思一下。他的未来不再是定数了,而他真的对此感到高兴吗?这是一个奇怪的自问。在几个小时之前,他的生活还很简单,突然之间又变得如此复杂。他已经学着放弃很多可能性了,此刻它们却再次呈现面前。约翰逊医生说得对,一个人得知早晨将要被吊死时,心态最为平和。反之无疑也是正确的——缓刑的想法最是令人心神不定。

他们在航天城——苏联的太空首都降落的时候,他睡着了。降落时的微弱冲击将他惊醒,一时间他难以想象自己身在何处。他是不是梦见了自己飞越半个地球寻找生机?不,那不是梦,但也很可能只是一次徒劳的追寻。

十二个小时之后,他还在等待答案。他做了最后一次仪器检查,心电图显示器上的亮点已经让命运闪烁不定的舞步安定下来。似曾相识的医疗检查流程、医生与护士温和又专业的语调让他的精神大体放松了下来。专家们需要会商,要求他在接待室里等待。柔和的灯光令人身心安适,只有俄文杂志,以及几位有些鬓发蓬乱的苏联医学先驱的画像,在提醒他自己已经身在异国。

他不是唯一的病人,还有十个左右年龄不一的男男女女靠墙坐着。他们读着杂志,竭力显得放松。没有人交谈,也没人互相张望。房间里的每颗心灵都蜷缩在各自的角落里,在生与死之间逡巡。尽管共同的不幸将他们联系在一起,但是这种联系还不足以使他们互相有所沟通。每个人都仿佛已经与全人类隔离开来,只顾着全力奔向宇宙中某个唯一希望所在。

但是在房间远端的角落里,有一处例外。一对年轻夫妇——看上去两人都不超过二十五岁——正紧紧拥抱在一起,其凄惨状一开始甚至令斯蒂尔曼感觉讨厌。不管自己的问题有多么严重,他严厉地对自己说,人都应该更加互相体谅一点。他们应当隐藏自己的感受——尤其在这样一种场合,否则可能会令别人心烦意乱。

他很快就由讨厌转为怜悯,因为当看到单纯无私的爱陷于深重的悲痛,谁的心都不会长久保持铁石一块。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寂静中只能听到翻动纸张和挪移椅子的声音,他的怜悯几乎变成一种耿耿于怀的迷念。

他们是什么来历?他在想。那男孩看起来敏感而聪明,他可能是位艺术家、科学家或音乐家——无从得知。女孩怀孕了,她那张淳朴的农民脸庞在俄罗斯妇女中非常普遍。她远远称不上漂亮,但是忧伤与爱情令她笼罩着一种熠熠生辉的甜美。斯蒂尔曼发觉自己根本无法从她身上挪开视线,因为尽管外形上并无丝毫相似之处,她却令他想到了戴安娜。三十年前,两人一起走出教堂的时候,他在妻子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光辉。他几乎已经将其忘记,那光辉暗淡得如此迅速,是他的错?还是她的错?

没有任何预警,他的椅子突然开始颤抖。突如其来的震动扫过了整个建筑,就像远处有一个巨大的锤子正在击打地面。地震?斯蒂尔曼想道,接着他便想起来身在何方,于是开始读秒。

他数到六十便停了下来,心想隔音措施一定非常有效,以至于低沉的空气噪声根本传不到他的耳中,只有地面上的阵阵冲击波能够证明上千吨的重量正在飞向天空。又过了一分钟,他听到世界边缘的下方,传来了遥远但是清晰的声音,像是一场雷暴。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现在的高度,至于在发射场能听到什么样的声音更是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过他明白,他并不需要担心那场雷暴,因为他正在升空,不断加速的火箭会将风暴远远甩在身后。加速度造成的压力也不会触及他的身体,因为他正泡在暖水中休整,比坐在厚实的椅垫上还要舒服。

遥远的轰鸣依然回响在太空的边缘,等待室的门打开了,护士朝他点点头。尽管他感到众人正在瞧着自己,他还是头也不回地出去接受命运对自己的宣判。

从莫斯科回来的路上,媒体一直在试图联系他,但是他拒绝接电话。“就说我在睡觉,不能被打扰。”他对空姐说。他纳闷是谁把消息捅给了他们,并且因为自己的隐逸生活遭受侵犯而心烦意乱。不过多年来,隐逸生活恰恰是他一直在避免的,懂得享受这种生活只是最近几个星期的事情。他没法责怪记者和播报员们认为他已经回到原来的样子。

喷气机在华盛顿着陆时,记者们已经在等着他了。他记得其中大部分人的名字,有些还是他的老朋友。看到新闻界的行动已经抢在了他的前面,他由衷地感到高兴。

“感觉如何,参议员,”《时代周刊》的麦考利问道,“得知就要回来工作了?我觉得是真的——俄国人能治好你吧?”

“他们认为可以。”他小心翼翼地回答,“这是个医学界的新领域,谁也不能打保票。”

“你什么时候去太空?”

“一个星期之内,等我处理完这里的一些事务。”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如果确实有效?”

“难说。就算一切顺利,我也要在上面至少待六个月。”

他下意识地朝天空看了看。在清晨或者傍晚——甚至在白天,只要你知道往哪里瞧——梅契尼柯夫空间站是一个壮观的景致,比其他任何一颗星都明亮。但是现在天上飞着那么多卫星,只有专家才能够将它们区分开来。

“六个月,”一个新闻记者寻思着说,“那意味着你不能参加一九七六年大选了。”

“但是一九八〇年的没问题。”另一个说。

“还有一九八四年。”又有一个说道,人群轰然大笑。人们已经在开一九八四年的玩笑了。一九八四年曾经看起来是遥不可及的未来,但是很快就会变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期——希望如此。

人们竖起双耳,支起麦克风,期待着他的回答。当他站在舷梯的下端,再次成为关注与探询的焦点,他感觉到久违的激动在血管里奔涌。从太空回来后变成一个焕然一新的人,这将是一次多么夺人耳目的复出啊!由此带来的个人魅力将是其他候选人不能比拟的,这简直给他这位准候选人蒙上了一层神性的色彩。他发觉自己已经开始考虑如何把这个优势编入竞选口号中去了。

“我需要时间来制订计划。”他说,“我得过一阵子才能接受这件事情,但是我离开地球之前会发表一个声明。”

<!--PAGE10-->我离开地球之前。立刻便有了一个响亮而抓人的短语。他默默地品味着这句短语的韵律,这时他看到戴安娜正向他走来。

她已经变了,正如同他自己也在变化。她的眼中充满了两天前还没有的警惕和淡漠。那眼神表达出如言语一般明白无误的质询:“一切又要和从前一样了吗?”天气很暖和,他却突然感到寒冷,好像他在遥远的西伯利亚平原受了风寒。

但是跑过来欢迎他的乔伊和苏珊没有变。他怀抱着他们,把脸埋进他们的头发,以防记者们拍摄到他眼中盈满的泪水。当他们用孩童那种纯真的爱包围着他时,他明白了自己必然的选择。

所有的亲人当中,只有他们两个,在了解他的时候恰逢他逃离了对权力的渴求。他不能再给他们留下其他印象了,如果他们将来多少能够记得他。

“电话会议,斯蒂尔曼先生。”秘书说,“我把它转接到你的私人屏幕上。”

他坐在椅子上转了个圈,面对着墙上的灰色面板。同时,面板分成了左右两块。右面的一半显示着一间办公室,和他自己的差不多,仅在几英里之外。但是左边那一半——

斯坦尤科维奇教授,仅着短裤衬衫,正悬浮在座椅上方一英尺处。一看到电话接通,他便抓住了座椅,把自己拉了回去,在腰间系了一条网纹的带子。他背后是成排的通信设备,而通信设备的后面,斯蒂尔曼明白,便是太空。

右半边屏幕上的哈克尼斯博士先说了话。

“我们正期待着和您通话,参议员。斯坦尤科维奇教授告诉我一切准备就绪。”

“下一艘补给飞船,”俄国人说,“两天之后升空。我会随它回地球,但是我希望离开空间站之前能见到你。”

由于呼吸的是稀薄氦氧,他的音调高得有点奇怪。除此之外,没有距离感,也没有背景噪声。尽管斯坦尤科维奇此刻身处千里之外,而且正以每秒五英里的速度快速移动,他看起来似乎就在这间办公室。斯蒂尔曼甚至能够听到他身后设备架上电动机微弱的嗡鸣。

“教授,”斯蒂尔曼答复道,“我走之前想问几件事情。”

“没问题。”

这下他能看出来斯坦尤科维奇离此地很遥远了。他的回答传过来之前的延迟很明显,空间站肯定正在地球另一面的上空。

“我在航天城的时候,在诊所里看到了很多其他病人。我想知道——你们是基于什么标准选择治疗对象的?”

这一次,对话之间的停顿要比电波速度形成的延时长得多。斯坦尤科维奇回答道:“怎么了,当然是最有可能见效的病人。”

“但是你们的住处肯定非常有限。除了我之外,肯定会还有其他候选人。”

“我不大明白为什么要说这些——”哈克尼斯有点焦急地插了句话。

<!--PAGE11-->斯蒂尔曼看向右边的屏幕。很难想象,正在回看着他的这个人,正是仅仅几年前还在他的锋芒面前苦苦挣扎的那一位。那次的经历磨炼了哈克尼斯,给了他政治游戏的洗礼。斯蒂尔曼教会了他很多,而他正在使用这些得之不易的知识。

他的动机从一开始就很明显。如果说哈克尼斯没有在品尝复仇的快感,没有感受到信仰被证明是正确时的喜悦,那他也有点太不食人间烟火了。作为太空行政主管,他很清楚,一旦全世界都听说美国未来的总统待在俄罗斯太空医院里——因为他自己的国家没有,他的一半预算斗争都将画上句号。

“哈克尼斯博士,”斯蒂尔曼轻轻地说,“这是我的事情。我还在等你回答,教授——”

尽管有着一些争论,他还是很享受这件事情的。两位科学家显然都下了同样的赌注。斯坦尤科维奇也有他自己的问题。斯蒂尔曼能猜得出在航天城和莫斯科进行过怎样的讨论,猜得出俄国宇航员急于抓住这次机会的心理——而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已经彻底得到了这次机会。

这样一种颇具讽刺性的情形在十来年前简直不可想象。美国航空航天局和苏联航天委员会携手合作,将他作为二者共同利益的马前卒。他对此并无愤恨,因为如果他处于他们的位置,也会做同样的事情。但是他并不想成为工具,他是一个独立的人,仍然部分掌握着自己的命运。

“你说得很对。”斯坦尤科维奇非常不情愿地说道,“我们只能把非常有限的病人带到梅契尼柯夫。不管怎么说,这个空间站是一个研究实验室,不是医院。”

“多少?”斯蒂尔曼继续追问。

“嗯——不到十个。”斯坦尤科维奇更加不情愿地承认道。

显然这是个老问题了,只是他从没想到过,自己也会亲自遭遇到。他忽然想起多年以前偶尔看到的一篇新闻报道。青霉素刚刚被发现的时候是那么的稀少,以至于如果丘吉尔和罗斯福同时到了没有它就活不下去的地步,也只有一个人能得到救治。

不到十个。在航天城,他看到了十几个等待者,而全世界又有多少?接待室里那对痛苦的情侣再次浮现心头,最近几天他总是想到他们。可能他帮不了他们,谁知道呢。

但是有一件事情他是知道的:他负担着一项无法回避的责任。的确,没人能够预见未来,预见其行为造成的无尽后果。但如果不是他的缘故,他自己的国家如今很可能已经在大气层上方拥有了一间太空医院。他的良心上承载着多少美国人的生命啊?他能够接受曾经拒绝给予别人的帮助吗?以前他可能会——但现在不会了。

“先生们,”他说,“我可以坦率地同你们两个人讲话,因为我知道你们有着同样的诉求。”(他注意到两人都对他轻微的讽刺有所察觉。)“我很感激你们对我的帮助和你们付出的心血,但是很抱歉,那都白费了。不——先别急着反对。对我而言,这并不是一个轻率的决定。如果我年轻十岁,我会做出另外的选择。但是现在我认为应该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尤其考虑到我曾经的作为。”他看了一眼哈克尼斯博士,博士尴尬地笑着。“我也有其他个人方面的原因,我不可能改变想法了。请不要觉得我无礼或不领情,但是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再次感谢,再见。”

<!--PAGE12-->他关闭了通话。两个震惊的科学家的图像渐渐消逝,他的心灵重归宁静。

春暖花开无形间变成了夏日炎炎。盼望已久的二百年国庆来了又去。多年来的第一次,他能以一位平民百姓的身份享受独立日。他终于可以坐着看别人的表演了——或者可以置之不理,只要他愿意。

来日已经无多,他很可能只剩下最后一次见到一些老朋友的机会了,他在家花了几个小时看议会辩论,听时事评论。既然他眼中的世界已然圣光照耀,他的情感便也波澜不惊。尽管他熟知那些论点,欣赏那些论辩,但是仍保持着超然的心境,仿佛自己是来自其他星球的看客。荧屏上呼喊不已的小小身影如同好玩的牵线木偶,出演着一出有趣但不再重要的戏剧——起码对他而言。

但是对他的孙子孙女而言是重要的,他们有一天也会成长到这个阶段。他并没有忘记这一点,他们便是他给未来留下的遗产,不管这未来有多么奇特。要想理解未来,必须知晓过去。当汽车在纪念碑大道上驶过的时候,他便将他们带了过去。戴安娜开着车,艾琳坐在副驾驶上,而他和孩子们坐在一起,向他们指点着路两旁熟悉的景点。对他来说熟悉,对他们却不然。就算是他们的年龄还不足以理解所看到的,他也希望他们能记住。

经过了肃穆冷清的阿灵顿国家公墓——在那里他又想起了安眠在世界另一端的马丁——汽车沿着蜿蜒的盘山路开上了小丘。在他们身后,华盛顿市有如海市蜃楼般,在夏日的雾霭中舞动颤抖,直到消失在道路的转角之后。

弗农山庄[3]上很幽静,一周的前几天游客总是很少。当他们下了车走向那所房子的时候,斯蒂尔曼在琢磨,如果美国的第一任总统看到他的家在今天的样子,会作何感想。他不可能想到他的房子会完好无损地进入其第二个百年,成为仓皇流逝的时间长河中一处恒定不变的孤岛。

他们在一间间布局匀称的房间里漫步,尽力回答着孩子们没完没了的提问,品味着那种简单得多也从容得多的生活方式。(但在当年身在其中的人看来,那种生活的确是简单从容的吗?)一个没有电,没有收音机,没有任何能够替代人力、风力或水力的能源的世界实在是难以想象。在那样一个世界里,没有什么东西跑得比马快,大部分人死在出生地周围几英里之内。

炎热、步行,以及不停的提问比斯蒂尔曼想象的还要令人疲倦。走到音乐室的时候,他决定休息一下。门廊上有几张漂亮的长椅,他可以坐在那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饱览一下草坪上的葱茏绿茎。

“我出去一下,”他对戴安娜说,“你们逛完了厨房和马厩,到外面找我。我去坐一会儿。”

<!--PAGE13-->“你确信自己没事吗?”她紧张地说。

“我从没感觉这么好过,不过我也不想好过了头。再说,孩子们快把我榨干了——我实在想不出更多答案了。你得弄出点答案来,反正厨房是你的专业。”

戴安娜笑了。

“我对厨房里的事情向来不在行,对吗?不过我会尽力的……我想半小时之内就能完。”

他离开他们,独自一人走到了门廊。两个世纪以前,华盛顿肯定也曾站在这里,看着波托马可河蜿蜒入海,思考着刚刚结束的战争和将要面对的问题。而如果命运另有安排,几个月之后,美国第三十八任总统马丁·斯蒂尔曼,可能也会在此矗立。

他不能假装没有遗憾,但是遗憾也并不多。有些人能够同时拥有权力和幸福,但他缺少这种天赋。早晚有一天,野心会将他熬干。过去的几个星期里,他已经懂得了知足。为这一点,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正当他为自己的侥幸逃离惊异不已时,最后的光阴悄然流逝,死神从夏日的天空款款而至。

(译者:秦鹏)

[1]塞西尔·约翰·罗兹(CecilJohnRhodes,1853—1902),英裔南非商人,矿业大亨与政治家。

[2]“勒妮”应为斯蒂尔曼对艾琳的昵称。

[3]弗农山庄:乔治·华盛顿的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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