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黑线能具象化,卫灵绾觉得,她现在应该是满头黑线。
好端端的,怎么就负责了?
直到她脱了外衣,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她那长到令人发指的反射弧,才终于走完。
一张小脸瞬间发热爆红,连耳朵都没有幸免,几乎都能煎个鸡蛋了。
她刚刚,好像是穿着一身亵衣,去见南淮的吧?
在大梁,一身亵衣和没穿,根本没有任何区别,而且她还是个女子。
所以刚刚,她算是裸著身体,去见得南淮???
少女抓起身侧的被子,一把蒙住了脑袋。
啊啊啊!她真的不要做人了!
这他妈是个什么奇葩的规定?这样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去见南淮?
情绪激动的少女,裹着被子在**来回滚了两三圈,才慢慢缓下来。
负责吗?
想到以前看的话本,那些里面都说,男子说负责的时候,就是要娶她的意思,所以南淮,也是想娶自己吗?
抱着这个想法,少女终于进入了梦乡。
另一边,韩英已经带着莫辰淮,回到了宁王府。
宁王行动不便,不管去哪里身边都会跟着韩英,刚刚在卫服也是一样,不过他会看场合,将主子送到后,便在一旁警戒。
“主子,是心悦卫姑娘吗?”
心悦?
莫辰淮自己也不确定,他只知道,当听到暗卫说她哭了一夜时,自己就坐立难安。
又想到她未来会离开卫家,离开京城,以后可能永远都无法再见到她,他就越发不能冷静。
于是在这个晚上,他喊出了那两个字,对她交付了自己的信任,只是希望她能留下。
那一刻,他忘了她是卫将军的女儿,也不记得,她是慧能口中的贵人,他只知道,这个少女是卫灵绾。
是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无条件信任自己的人。
国公府那一次,她明知道自己是去找东西,可她什么都没问,就表示愿意帮忙。
后来也是,不管自己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直到今日,她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不管本王是否心悦于她,宁王府未来的女主人,只会是她。”
对这个答案,韩英并不意外,自家主子对卫三姑娘的心思,他自己可能不甚明白,可外人却是门儿清。
“属下明白。”
翌日,进屋伺候的清风,难得发现自家小姐已经起了,甚至连衣服都穿好了,此刻正神采奕奕地坐在梳妆镜前。
“小姐今日怎么起得这样早?”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美人说要娶她,可不就是喜事吗?
清风和刚进门的清水对视一眼,完全没明白,小姐口中的喜事,指的是什么?
不过只要她高兴,这些也就无所谓了。
昨天小姐心情不好,她们都看在眼里,只是碍于奴婢的身份,主子不说,她们也不敢开口问。
今儿一早就这么高兴,想必小姐的烦心事,应该都已经解决了。
用完朝食,卫灵绾照旧去了书房。
只是今天的效率比昨儿个要高了不少,一副百鸟朝凤和《万马奔腾》只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
卫服,她还是打定主意要离开的。
不过在时间上稍微调整了一下,她打算治好南淮的腿,然后再离开。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算半个医者,救人救一半就跑,这要是被师父知道了,指不定怎么罚她呢。
上午画画,下午她则是进了偏屋。
通过昨晚的脉象来看,她感觉自己的药方还需要调整。
现在的药,只能仗着灵气撑腰,压制住南淮体内的毒。
想要根除,还得另想办法。
今晚去一次宁王府,再给他把把脉吧!
然而莫辰淮速度比她快,卫灵绾一出房门,就看到树下的身影。
脸上的欣喜尽数收了起来,她可能不能让这人知道,自己已经原谅他了。
“你怎么来了?”
卫灵绾一面盯着四周围的动静,一面走到他跟前。
“昨日走得匆忙,有样东西忘了给你。”
“东西?什么东西?”
“关于顾小姐的消息,绾不想要吗?”
有了第一次后,这人喊她绾,真是越发熟练了。
联系到昨晚的事,一丝绯红不经意间爬上了她的耳朵。一向大大咧咧的卫灵绾,终于知道“害羞”为何物了。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不想让南淮看到这一幕。
“你爱说不说!”
莫辰淮浅笑,视线扫过她的耳畔,也不卖关子。
“你府上的顾家小姐,和岳国公府的世子,两人有私情。”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前几日得到消息,据说这二人还在私传信件。”
私相授受!
卫灵绾瞬间想到这四个字,这个顾清瑶,胆子有点大啊。
自从发生白婉宁和张元的事情后,京城的上流人家,对家中闺秀要求就更加严格,如非必要,坚决不给出门。
有些人家甚至开始自查,担心自家闺女也走上了这条路。
自查的结果卫灵绾是不清楚,毕竟任谁家遇到了这种丑事,都不会大肆宣扬。
众多人家里,卫家算是一个例外。
卫夫人相信顾清瑶,她自认为女儿不会做这种事。
至于卫灵绾,她刚从边关回来,一身野性,就算洗了“不学无术”的名声,也没人会看上她,有哪里来的私相授受。
这就是卫夫人对亲生女儿的看法。
卫灵绾听说后,只是笑了一声,卫夫人的双标,她又不是第一次见了。
只是胸口的位置,因着那股戾气,还是在隐隐地发疼。
不愿意再去想那些糟心事,她怀疑地看向眼前的男人。
“我府上的事,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绾觉得呢?”
不用猜了,肯定是南淮在府上安排了人。
“你胆子真够大的,一个王府客卿,竟然敢让人盯着将军府?”
“确切地说,是盯着顾小姐。”
少女先是睁大了双眸,下一刻眉头便拧成了麻花。
语气没控制住,音量也不自觉提高。
“你盯着她做什么?”
年轻王爷愉悦地笑出了声,看到她脸上的愤怒后,又微微收敛一些,不过仍旧有笑意泄出来。
“绾这是不高兴了?”
“你管我高不高兴!快给我回答问题!”
少女的嘴已经气到撅起,一想到南淮可能对顾清瑶有心思,卫灵绾就觉得自己要炸。
见她真的生气了,莫辰淮也不再卖关子,直接坦诚。
“她几次三番对你下手,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下手?
少女一愣,明显是想到了什么。
“所以,长公主府?”
“对,是我!”
这下谜题全解开了,卫灵绾一直都奇怪,长公主的寿宴上,那两人明明是要陷害她,可为什么最后出现在张元手里的,却是白婉宁的荷包。
原来是南淮在背后帮他。
心头的怒气逐渐散去,少女踌躇着重新扬起笑容,蹲下身,然后给了身前的人,一个拥抱。
“谢谢你,南淮!”
熟悉的气息,又一次将莫辰淮团团围住。
他死死捏紧了轮椅的扶手,不敢伸手。
未婚男女私下见面,已经于理不合,他不能再得寸进尺。送走南淮,卫灵绾又在**激动地滚了好几圈。
直到临睡前,她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一件事。
把脉!
她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
某人扶额,她现在算是知道,为什么后人总喜欢把一个朝代的灭亡,推到美女身上了。
因为美色,真的会误人!误人!误人!
重要的事情强调三遍。
过几天她再亲自去一趟宁王府吧,当务之急,是处理顾清瑶。
刚刚南淮告诉自己,按照上个月的习惯。
她这几日会再写信,然后再让大丫鬟弄墨找理由出府,然后送出去。
外头会有小厮,专门将信件传到国公府去。
卫灵绾要做的,就是在这段时间里,把这件事捅得全府皆知,最好可以拿到那封信。
又温习了一遍计划,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随后她便抱紧手里的枕头,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又是一天早晨,卫灵绾将清风清水收到了一起,并且把昨晚得到的消息,全都告诉了她们。
至于消息的来源,自然不能坦白,她借用了画的名义。
“小姐需要我们怎么做?您尽情吩咐。”
“其实也不用做什么,你们只要帮我盯着她就好。如果发现异动,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是,小姐!”
接下来几天,清水和清风轮流蹲守在顾清瑶的院子里。
除了她们,南淮还给卫灵绾留了两个暗卫。
如果他们发现顾清瑶有什么动静,也会立刻通知她。
多重保障,这一次,她一定要给她个教训。
三日后。
“绾,你若还是我卫家人,此事就休要再提!”
卫老夫人端起身侧的茶,意思显而易见。
然而卫灵绾就当没看见。
“祖母就这么不愿意相信我吗?”
“瑶瑶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不会做出这种丑事,你不要妄想可以污蔑她。”
卫灵绾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些。
“那如果我有证据呢?”
发现卫老夫人僵直了身体,她浅笑继续道,“如果我有证据可以证明,顾姑娘的确和岳世子有私情,祖母可愿意相信?”
“胡说八道!”
巴掌重重地拍在案几上,茶盏差点被震翻在地。
“瑶瑶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这种有辱门楣的丑事,她绝对不会做。”
“祖母你这般坚持,就更应该跟孙女去现场看看了。”
见她的视线移过来,卫灵绾开口道,“要是顾姑娘没做这事,您以后也可以为她作证不是?”
卫老夫人没说话,显然是在思量。
卫灵绾也不打扰她。
南淮的暗卫晚上给她传来消息,顾清瑶已经在写信了,八成是给岳银松的。
按照往常,弄墨会在今天下午出府,然后把信带出去。
原本卫灵绾是想直接把信劫下来的,犹豫再三,她还是没有这么做。
比起顾清瑶,她在这个家,显然一点都不得人心!
在卫府,不管顾清瑶说什么,卫夫人和卫老夫人都会无条件相信。
如果自己直接劫走信,一状告到老夫人那儿,她敢保证,顾清瑶一定会竭力狡辩,说不定还会诬陷自己故意栽赃她。
可要是老夫人亲自出马就不一样了。
亲眼所见,总比转述更有说服力吧?
于是卫灵绾现编了一个说辞。
她声称有个小丫鬟在护国寺时,无意中撞见了顾清瑶和岳银松在一起,因为被威胁所以不敢声张。
回来后每晚都做噩梦,最后受不住良心的谴责,所以决定说出真相。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她自己是信了。
思量许久,卫老夫人最终还是听从了卫灵绾的选择。
倒不是说她不相信顾清瑶,而是她想告诉卫灵绾,她养出来的孙女,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卫老夫人不喜欢卫灵绾,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可她身上偏偏流着卫家的血。
而最让她骄傲地顾清瑶,又偏偏不是卫家的血脉。
这种矛盾的结合,就使得她更加偏心顾清瑶,卫灵绾则变成了一根,怎么都拔不掉的刺。
于是为了让自己的行为合理化,她就会找无数理由来佐证。
比如顾清瑶比卫灵绾优秀,优秀的孩子,自然是更讨人喜欢的。
“桂嬷嬷,带几个伶俐的,去三小姐所说的地方蹲著,切莫惊动任何人。”
桂嬷嬷正要退下,却听卫灵绾开口道:“清风,你也跟着桂嬷嬷一起去吧。”
“是,小姐。”
桂嬷嬷看了一眼上手的老夫人,得了她的首肯,这才带着清风退下。
剩下的事,交给她们处理就行了,她安心看戏就好。
约定的时辰渐渐逼近,茶添了一茬又一茬,祖孙俩却是相顾无言,完全不像平常人家的祖孙。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喧闹声,隐隐还有女子的啜泣。
事儿成了!
少女下意识看向上手的老夫人,她脸上的表情微变,紧握的手指,却暴露了她的紧张。
不一会儿,桂嬷嬷便带着清风出现在众人面前。
趁著空挡,清风还朝着自家小姐点了点头。
看来自己是不用担心了。
刚才坐直的脊背又弯了下来,少女随意地靠在椅背上,视线也散漫下来。
上手,老夫人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沉下来的脸色,显得她脸上的皱纹越发清晰可见。
“跪下!”
弄墨应声而跪,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
桂嬷嬷见势走上前,汇报自己刚刚看到的。
“老夫人,老奴在三小姐说的地方,发现了表小姐身边的弄墨,还在她身上搜出了这个。”
说着,她从袖筒里掏出了一封信,恭恭敬敬地递到老夫人手边。
信封上,赫然写着几个字。
“岳青松收。”
字迹是卫老夫人再熟悉不过的簪花小楷。
顾清瑶的字,是卫夫人当年手把手教的,每当她们母女俩写字时,老夫人就会陪在身边。
可以说,她亲眼见证顾清瑶的字,从一手狗爬,到今天这副模样。
然而现在,老夫人恨不得自己不认识这字。
她压下心底的猜测,慌乱又快速地撕开信封,藏在里面的信纸翩然而起。
“松哥哥,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已,愿字能如面,替我与你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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