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到咸阳城外的那场大战前夕,项羽一方的几乎所有高级将官尽数叛变,整个咸阳城上下都茫然的很。
刘季究竟是如何做到的?他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布局的?
几乎没人说得上来。
于是,咸阳城的官员们这才发现,在他们惶惶的沉浸在悲痛中的时候,刘季早就不知道做了多少事了。
从李斯,再到项羽,每一个足以动摇国本的灾厄爆发出来时,都已然处理的干干净净,近乎尾声了。
朝臣们晃神之余又有些难堪和恼怒,于是在某一次大殿上质问了刘季。
“刘……陛下,国朝大事您为何从来不在朝会上议论?莫非是防着我等?要将这大秦朝堂彻底架空成你刘氏的天下么?!”
刘季闻言顿了一下笔,忽然好笑似的扯了扯唇。
“防着你们?”
他终于有闲暇似的抬起眼皮扫了一圈。
“诸君,我看嬴政还是平素里太大包大揽,将你们都惯养成了一批废物。”
朝臣们脸色瞬间僵涩难堪。
不等他们反驳,刘季忽然摔了笔怒骂。
“等你们拿决定,这大秦早亡了不知多少回了!!知道大秦为何离了嬴政就如一盘散沙么?诸君问问自己,是否还留有自己下判定的胆色和魄力?!”
朝臣们如遭雷击,张口想辩解,“不……”
秦皇霸道,朝臣们早习惯了将最终决定权都交予他来做判断。
久而久之,朝堂上人才未必寥寥,但却大多数都缺乏了敢于自己下最后判定的魄力。
正负两极,嬴政其实自己未必也不明了。
所以立下遗嘱之时,他兜兜转转看了一圈,竟然只得留给刘季一封‘自取之’的托孤。
大抵是因为他只从刘季这个混不吝的家伙身上从来都看不到‘驯服’‘畏惧’这种东西。
在刘季面前,他好像从来不是什么秦王,不是什么一言生杀的暴君,而只是嬴政,只是这样一个人而已。
所以嬴政一次次在动了杀心之后又莫名的忍耐了回去,这许多年里,他对刘季动杀心的次数不计其数,但他终究没能杀得了他。
咸阳殿上。
刘季扫视了一圈,不咸不淡的撑着头。
“嬴政已经死了,你们就算是一群还没断奶的孩子,如今也该看清现实了。”
他说的平静,朝臣们听的却恍惚。
半晌,才有人艰难的开口。
“你……您要放权?”
自帝制成立以来,所有人几乎都习惯了嬴政大权在握,而刘季这话,俨然是要将帝王权柄下放一部分给群臣。
本来是该欣喜若狂的事情,可赶上这个节点,众人更多的竟然是复杂。
刘季面色幽深的叫人看不清晰。
他似乎有一瞬复杂挣扎,但很快又被一种叫人看不明白的坚定给取代了。
“诸君很快就会知道的,且先回去吧。”
……
朝臣们确实很快就知道了,不过他们倒是宁可一切都没发生。
因为又过了没几日,一则近乎掀起轩然大波的圣旨忽然面世。
彼时大殿上的群臣终于明白了刘季到底是如何阵前策反了如此多项羽的旗下大将。
他竟然要大封群王!!
【朕闻之:昔者帝王者之兴,必赖股肱之臣,开疆拓土,安定天下。盖天下之功,非一人所能独运也。
故明君之御宇也,有功者赏,有德者封,所以昭天命、酬勋劳、安社稷也。
咨尔大将军韩信:
……
朕承天序,君临万邦,稽古建侯,以藩屏秦室。
今据尔之殊勋,顺天下之民意,特以尔为楚王
兹命尔:
王楚地,都下邳。统辖淮北、东楚之地,凡三十六郡县,皆属尔之封疆。
赐尔玄土,苴以白茅。授尔玺绶符节,代天巡狩,保境安民。
……
咨尔大将军彭越:
……
咨尔大将军英布:
……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一封封布告从咸阳城中放出,引起了天下的轩然大波,举国哗然!
要知道,当初嬴政君临称帝,改郡县,揽大权,几乎取缔了以往所有的封王制度。
分封一度在这片土地上消弭,仅存的六国贵族也不过是些光杆司令,没有封地一说。
当初嬴政扛住天下的诺大压力,创立了这大权独掌的大秦帝国,几乎犯了天下的众怒,然而时日以往,至少秦人已经快要习惯了。
可此时此刻,刘季却做出这等几乎刨了嬴政祖坟的事,掀覆了他一手定鼎的制度,大封异姓王侯。
百姓们尚且迷茫,但朝臣们的心情是最为复杂的。
因为刘季的所作所为,条条都是有利于他们的,下放了帝王权柄不谈,甚至开出了这样的先河,岂非让朝臣中大功者也有望封异姓王?
是以,这等影响巨大的圣旨封召,却在大殿朝会上没有引起波涛,甚至有些静悄悄的。
朝臣们有意无意的装傻充愣,刘季也淡定自若的绝口不提。
双方虚与委蛇半晌,大殿门忽然被人急促的撞开,紧跟着一个裹挟着鲍鱼腥臭味儿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冲进来,逼的一众朝臣下意识的后退半步。
来人冲到了王座之前,死死的抬眸盯紧刘季,嘶哑着嗓子厉吼。
“刘季……刘季!!你敢!!你竟敢如此作为?!!你可知自己做了什么?!你这是掘大秦的根基,你、你对得起他么?!”
群臣俱寂。
刘季微阖双目,淡淡的撑着脸颊。
“李相这是说的什么话?对不对得起的,你又以什么立场来质问朕呢?”
李斯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尔后身上席卷来的微微鲍鱼腥味儿叫他面色刹那苍白如雪。
他难堪的像是被人当场扇了了一巴掌,颤抖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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