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元五年,春。
距离刘瑁一统华夏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这五年间,风和日丽,国泰民安,大汉在结束分裂后,焕发了惊人的生命力,人口开始急剧增长。
而刘瑁则开始向各地迁徙人口,其中尤以安东与安南两地最为夸张,对于刘瑁而言,现在,就是将后世的越南与朝鲜彻底融入华夏的最好机会。
毕竟曾经的林邑就是从此时一步步分裂,最终变成了那尾大不掉的越南,而现在,正好趁着重新夺回安南的机会,彻底将其汉化!
但很遗憾的是,当初的五相却在这五年内先后离世,其中门下侍中,魏国公荀攸最先离世,享年六十七岁,而毛玠、田丰两位中书令也在两年内先后离世。
如今五相之中,还活着的也就剩下徐庶与贾诩两人了……
至于武将阵列之中,蜀国公张任、梁国公吴懿、巴国公甘宁、韩国公徐晃这些从最早跟随着刘瑁闯南闯北的老班底也都相继去世。
在这些老人相继离世后,汉帝刘瑁的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也正因此,一些喜欢搅风搅雨的家伙们就又闲不住了……
另一边,三年前,改革后的第一届科举开科取士两百余人,在糊名誊录制度实行后,金榜题名的世家子弟不仅没有降低,反而数量还有所增加。
但是随着蒙学的普及,寒门中涌现的人才越来越多,这一次的科举也就至关重要……
帝都,雒阳城。
惠和坊。
此地是新朝新贵与旧汉世族杂居之地,坊墙高耸,坊门威严,往来皆是高车驷马,仆从如云。
坊内最深处,一座占地极广的府邸静静矗立,青瓦覆盖的连绵屋顶在春日暖阳下泛着沉静的光,门前那对饱经风霜的石狮,无声地诉说着宅邸主人那“四世三公”的煊赫过往……
弘农杨氏。
一个曾在大汉朝堂上光芒万丈,如今却在新帝治下略显沉寂的姓氏。
由于杨彪早期在长安城时,是最坚定地保皇党,因此在刘瑁日益壮大的过程中,便与这弘农杨氏产生了矛盾。
但刘瑁毕竟是汉室宗亲,本就有理由继承汉室江山。因此杨彪干脆眼不见为净,辞官回了弘农老家,只将自己的儿子杨修留在了长安城中。
于是,杨修就在刘瑁一统三国的过程中不停妄图增加世家的影响力,却被刘瑁一一拒绝……
而后来到了曹丕时期,杨修依然与其有所联系,试图在长安兴风作浪,结果却被父亲杨彪的一封书信止住,彻底偃旗息鼓。
今年,杨彪已经过世,年近五十的杨修终于成了这个庞大家族的真正主人,而他压抑了数十年的野心,也随之正式启动……
府内书房,紫檀木雕花的轩窗紧闭,将窗外春色与喧嚣尽数隔绝。
空气中,上等龙涎香的醇厚气息与古籍纸墨的陈香交织,营造出一种近乎凝滞的肃穆。
杨修长子杨嚣侍立在侧,年轻的脸上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忧虑,他看着平静擦拭书架的父亲,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话语中带着一丝颤抖。
“父亲,我们……我们真要走到这一步……这与谋逆何异?一旦败露,我杨氏百年基业,将……”
“住口!”
杨修头也未抬,动作依旧不疾不徐。
“谋逆?愚蠢!”
他“啪”的一声将一本书掷于案上,狭长的双眸中闪烁着智珠在握的冷光。
“我儿,你要记着,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我们这不是谋逆,是拨乱反正,是为了大汉正朔!”
他站起身,踱到窗前,推开一道缝隙,望着远处紫微宫的方向,声音里透着一股难言的愤恨。
“你等着看吧,三日后科举放榜,寒门出身的及第者必将再次攀升!陛下那蒙学,就像无数只蝼蚁,正一口一口地啃食着我等世家赖以存身的千年堤坝!
如今圣人经典、家学渊源,竟要与什么格物、算术同列!我等再不动手,只怕百年之后,这朝堂之上,再无我世家立锥之地!”
“可……可是陛下春秋鼎盛,威加四海,更有锦衣卫密探遍布天下,枢密台总揽兵权,我等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太过凶险了!”
杨嚣急切地劝道。
“春秋鼎盛?”
杨修发出一声嗤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转过身,眼中带着一丝癫狂……
“你真以为他还是当年那个能横槊赋诗的雍王?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五年来,他深居简出,连大朝会的次数都一减再减?
如今的天下,五相已去其三,宿将凋零殆尽……他老了,心也累了。一头疲惫的猛虎,即便余威尚在,爪牙也已不再锋利!”
他走到杨嚣面前,双手按住儿子的肩膀,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们这不是造反,只是顺天应人,为大汉拥立一位真正的贤明君主!太子刘祺,性情酷肖其父,刚愎自用,沉迷于工匠之术,与科学院那帮墨家余孽厮混,毫无天子气象!
若他登基,我等世家数百年积累的礼乐文章、道德传承,都将沦为他口中无用的空谈!届时,我弘农杨氏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可太子背后,有赵国公、蜀国公的后人,有新兴的军功权贵,有整个关中、益州集团的支持……”
“一群沐猴而冠的武夫罢了!”
杨修眼中迸射出一抹寒光!
“昔年孝武皇帝雄才大略,晚年之时,不也因一场巫蛊之祸,亲手逼死了戾太子与卫皇后?我们这位陛下,为何就不能?
如今拥护太子的那些元从旧臣死的死、老的老,益州一脉在朝中也已不成气候,这正是上苍赐予我杨氏,改换门庭,不,改朝换代的天赐良机!”
“那……那为何是三殿下?”
杨嚣终于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二殿下刘砀,乃马氏商贾之子,出身低微,况自幼与太子交好,二人关系莫逆,如今又已就藩靖江。
此人胸无大志,贪恋钱财,听说最近还在向陛下上书,要搞什么‘海外特许贸易’,简直是荒唐透顶,不成体统!”
杨修的语气里满是鄙夷。
“而三殿下则不同!”
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期许与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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